他隻是很累，很想好好的睡一覺。
他隻是一個衰小孩，想要留住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是無論怎麼拚命，男人、夏彌以及路明非都已經離他遠去了。
他的視野裏重新出現了那張熟悉的麵龐，他一時分不清這究竟是尼德霍格，還是路明非。
雖然口口聲聲說最看不得別人窩囊了，但其實最窩囊的還是自己啊！他心裏想到，就這麼睡過去也不錯，死在他弟弟的手裏，也算一命還一命了，他下地獄的時候，路明非會原諒他的吧。
帶著血水的手朝著他的心口摸去，那裏曾經有他的利爪破開的一個洞。
“對不起。”楚子航喃喃道。
“哥哥，你在傷心，我感覺到了。”路鳴澤低頭望向自己的心髒。
“我們是兄弟嘛，有心靈感應~”他對著空氣中的某處說道。
“屁嘞，鬼才和你有心靈感應！”一個聲音不甘示弱的反駁道。
“難道哥哥你現在不是鬼？”路鳴澤故作驚訝。
“你說的對，我現在的確是一隻孤魂野鬼。”路明非傷心地道。
“既然你這麼喜歡他，我把他殺了讓他也成為鬼來陪你不好嗎？”路鳴澤笑道。
“一點都不好！”
“難道你在已經了解了‘過去’、‘現在’、‘未來’的一切後還是下不了狠心嗎？你的願望難道不是向整個世界複仇嗎？”
“複仇什麼的我真的沒想過。”路明非撓了撓腦袋，“掌握了權與力又能怎樣，還不是得在王座上孤身一人。”
“那哥哥你的願望是什麼？”
“我的願望啊~”路明非不假思索地說道，“當然是希望還能活過來啦，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順便帶著這貨！”
路明非低頭看了看瞳孔漸漸在放大的楚子航，說道：“喂，你說過不殺他的。”
“成為這個世界的王不好麼？”路鳴澤歪著頭問道。
“有什麼好的，到時還得操心有人賣盜版光碟和到處貼小廣告的事，還的操心自己手下的吃吃喝喝，這種事我管不過來，我連班幹部都沒當過咧。”雖然當了個學生會主席，但是好像也沒什麼需要自己操心的事，路明非心想道。
“這個楚子航真的改變你這麼多嗎？”路鳴澤若有所思的說道。
“其實沒什麼改變不改變的拉，我還是那個廢材不是麼？我很有自知之明的。”
“這麼說來，其實我還是輸了，哥哥你其實一點都沒有絕望啊。”
這個世界還有很多路明非留戀的人，比如陳墨瞳，比如凱撒，比如芬格爾，再比如眼前的楚子航，還有很多他想要去的地方，還有很多他沒有通關的遊戲，還有很多他沒吃過的美食。
這樣的人又怎會對世界絕望呢？
可是如果沒有絕望，又怎會是那個代表絕望的尼德霍格呢？
一股熱流緩緩地在身體流動著，路明非一怔，隨即低頭看著自己，不再是‘聖靈’的靈魂體狀態，而是實實在在的血與肉鑄就的身軀。
那朵黑色的花正在漸漸的枯萎，代之的是一顆鮮活的正在跳動的心髒，血液通過心髒正在飛速地往身體的各個角落流動。
那個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那是做人的感覺。他感到了這個尼伯龍根的溫度，鼻子也嗅到了泥土的芬芳。
“你……”他驚喜地抬頭望著路鳴澤。
路鳴澤對他勾起了一抹淡然的微笑，“最後一次附贈的客戶大禮包，我能為你做的隻有這麼多了。”
“為什麼？”
“因為你是哥哥啊。”
因為我是這個世上最愛你的人啊，哥哥。路鳴澤在心裏說完最後這句話，然後輕輕閉上了眼睛，在路明非震驚的目光中化作了金色的光點。
“他沒有死。”緩緩出現的‘聖父’，那個黑衣少年說道。
“我知道。”路明非輕聲道。
他們做過多少世的兄弟他已經記不得了。他們曾是該隱和亞伯，也是掘突和共叔段，是扶蘇和胡亥，是李世民和李元霸，也是路明非和路鳴澤。
他隻是又陷入了沉睡，等到下一次醒來又會成為一個小魔鬼。會滿肚子壞水的來算計他，讓他用生命與他交換。
“其實你才是我們之間最通透的人啊。”黑衣少年笑道。
什麼權與力，什麼世界的王座那都是過眼雲煙，隻有握緊手中的溫度才是最重要的。
“不要死。”他俯身貼上楚子航冰冷的麵龐。
這個尼伯龍根恢複了原來的樣子，黑衣少年說待到世界樹再次長出新的綠葉，就是路鳴澤歸來之時。
路明非點頭，然後背著楚子航走出了這個尼伯龍根。
後來路明非才發現路鳴澤把所有退路都為他準備好了，為他準備了富可敵國的黑太子集團和忠心的蘇恩曦、酒德麻衣。世界也恢複了正常，那些關於楚子航的記憶重新回到了混血種的頭腦中。
人人都把他當成是一個蓋世的英雄，因為他進入了阿瓦隆，殺死了奧丁，及時阻止了奧丁喚醒四大龍王以及黑王的行為。
他們回到了卡塞爾學院，學生會和獅心會的成員們為兩位英雄舉行了盛大的晚宴，慶祝他們的歸來。
醒來的楚子航卻清晰地記得曾經發生過的一切，他對著被學生會的白色蕾絲少女團簇擁在中央的路明非舉起了酒杯。
路明非回以微笑。
“我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路明非輕聲道，“想來想去，應該告訴你一聲，親愛的弟弟。”
這個衣冠塚是路明非後來為路鳴澤所立的，裏麵放著一堆的遊戲碟和一套路鳴澤最愛的黑色西裝。
地點在這個可以看見海邊的山上，想來路鳴澤應該會喜歡。
蘇恩曦每天都會派人來這裏打掃，並且會在墓前放上一杯紅酒。
路明非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又收到了多少妹子表白的情書還有去了哪些地方吃了什麼東西，最新的遊戲好難通關之類的話。而楚子航則在一旁耐心地等著。
到了下山的時候已經到了中午了。
“明天中午吳邪在杭州的樓外樓請吃飯，你說我們要不要帶兩瓶好酒過去？”路明非問道。
吳邪和張起靈因為體內流著麒麟血，因此清晰地記得發生的一切。隻是解雨臣和胖子不免嘀咕道吳邪什麼時候多了兩個生死至交。
吳邪笑道：“他們是我的救命恩人。”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隻是待會我媽叫你去我家吃飯。”楚子航的眼裏帶著笑意。
路明非頓時慌亂起來，這麼快就要見婆婆~啊不對，就要見丈母娘了，他們這才剛開始交往沒幾天啊。
楚子航好笑地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看見他不知所措的樣子，也不再逗他，“放心，隻是吃個飯而已，我媽媽對你感興趣好久了。”
“哈？”路明非不解。
“她一直很好奇，能把自家難搞的兒子降服的究竟是何方神聖。”楚子航看著路明非又陷入了呆愣的狀態，心裏一動，將自己的唇貼上了那人的唇。
冬日的陽光透過樹蔭照在他們相互交疊的身影上，遠處的海水不停地拍打著岸邊，掀起了白色的浪花，偶爾經過的遊艇在蔚藍的海水上留下了一道道雪白的尾巴。
萬物仍在不知疲倦地更迭著，但是這個世上唯有時光和眼前的愛人難以辜負。
誰又能說出路將延伸至何方，
時光流逝至何處，
唯有時光。
誰知道，
唯有時光。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