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亂愁如織
“她怎麼樣了?”何承誌握緊了拳,臉上露出少有的緊張……
好奇地望了一眼何承誌,王大夫緩緩將雙手浸在溫水中。
眼角一挑,何承誌吸了一口氣,唇角露出淺笑,慢悠悠地坐在了椅上。哼,這死老頭想吊他的胃口,想看到他驚慌失措的模樣。那可大錯特錯了!就算他的心再怎樣急、怎樣痛,也會力持冷靜,不動聲色的……
王大夫將一雙手在溫水中浸了大概有一盞茶的功夫,才滿意地用絲巾擦幹。比起他又幹又瘦,又黑又皺的臉來,這雙手又白又膩,保養得象個二十幾歲貴婦的手一樣——這一直是他所驕傲的。就是這雙手治好了無數的疑難雜症,也就是這雙手造出了舉世無雙的寶貝!嗯,他的寶貝——他的罌栗花、他的神仙丹!
“少爺,那位於姑娘流血過多,身子很虛,現在昏迷不醒……”看了一眼悠閑的何承誌,他笑道:“雖然箭未中心髒,但是箭頭生有倒刺,隻有用刀把箭頭挖出來。但是以於姑娘現在的身體狀況,恐怕她承受不了的……”
“那麼該怎麼辦?”
“隻能用藥麻醉她,使她感覺不到痛苦才行。”王大夫笑著,渾濁的眼裏閃過一絲陰險。
“用藥!”挑起眉,何承誌不解地重複。
“老奴是指神仙丹啊!”
“神仙丹!不行!”何承誌拍案而起。
“少爺!你放心,隻要用量適當,不繼續服用。她是不會上癮的……”
心神一震,何承誌緩緩坐了下來。這老東西居然識破了他的心思,看來他以後真要小心防備他才是……揚起笑臉,他淡淡地道:“一切就拜托你了……”
“是!少爺。”王大夫點著頭,忍不住滿心喜悅。哼!又有一個實驗品來證明神仙丹的威力了!嗯……這世上所有的人都抵不過神仙丹的誘惑,她也不會例外,她一定會成為神仙丹的奴隸的……
天,好高!好藍!雲,好白!好軟!風,好輕!好柔!她飄呀飄呀……像是脫了線的風箏,在寬廣無垠的天空隨風而舞,在雲中穿行,她從未這樣的快樂,這樣的舒適……
快活似神仙!是,她真的快活似神仙……
光明裏,她忘卻了世間的煩惱憂愁,隻任輕柔的風撫愛,心頭一抹溫馨感覺如春水漣漪,蕩漾,蕩漾……
蕭瑟秋風愈吹愈緊,無聲的夕陽斜照高樓。景色依舊?!處處卻見紅花衰謝,綠葉凋零……
“秋天了……”幽幽歎息著,清雪回首望著貞兒。“貞兒,我想出去走走。”
白貞兒抿抿唇,小心翼翼地勸道:“姐姐,外麵風大,你的身子還虛呢……”
清雪輕哼,“這也是他教你的嗎?”
“哦!姐姐。”低喚著,白貞兒滿心委屈。
幽幽一歎,清雪低語道:“對不起,貞兒。我不該這麼說的……你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了。而我卻總是傷了你……我的心好亂!”
“姐姐!你不要再說了……”含淚悲呼,貞兒淒聲道:“姐姐,都是我不好。我對不起你!如果不是我把玉弄丟,你和林劍明就不會……”
“不,貞兒,不怪你!”清雪苦笑著回頭,正見立在樓下的何承誌,挑起眉,她冷笑道:“既然來了,為什麼不上來呢!”
“這‘玫瑰軒’的主人是你,我總不能不告而入吧!”拾階而上,望著她,何承誌笑如春風。
“哼!我倒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成了這兒的主人!”清雪冷笑著,手卻不由地撫摸著雕花的欄杆。她醒來的那一天就已經發現了,這座院子裏種著紅玫瑰。就連欄杆、門窗、桌椅都雕鏤著玫瑰,這就是“玫瑰軒”的由來了!哼,說她不感動是撒謊的,但是那一絲感動無法融化她再度凍結的心。
“隻要你願意,你不止是‘玫瑰軒’的主人,更是‘天下山莊’的女主人!”
扭過頭,清雪默默無語……
淡淡一笑,何承誌垂下頭。他很想抱她、疼她、愛她,可是現在他卻什麼都不能做。
夕陽斜照,殘霞如血,秋葉滿地,落英繽紛……蕭索淒涼的秋景一如她的心境。
將清雪的黯然看在眼裏,何承誌淡笑道:“我已經叫人在西側蓋了一座暖房。我保證,會和‘玫瑰園’的一模一樣。這樣,冬天你也會看到紅玫瑰了!”
清雪避開他灼熱的目光,默默無語。
何承誌澀澀地一笑,靠在一株半枯的樹前,他低低地道:“有一些事情,我要告訴你。”
清雪垂下頭,身子一僵,他現在要說些什麼?他真要在這種時候說那些話嗎?清雪皺皺眉,心頭湧上一絲反感……
“還記得嗎!我曾經說過你是這個世上我唯一希望了解我的人……所以我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不管你會因此恨我或是殺我,我都不會後悔亦不會怪你……”
“你想要說些什麼?”清雪轉過身,微有動容。
“我想你也看得出來——我是一個很有野心的人,我一直想要稱霸武林,做天下第一人,站在武林的最高處將眾人都踩於腳下。”
“哼,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事?我根本不感興趣!”清雪冷笑轉過身去。
“這些你不感興趣,但你一定想知道青嵐是誰殺的吧!”
清雪猛然回首,胸膛起伏,一雙眼燃起熾熱的火焰。
何承誌淡淡地苦笑著,抿了抿唇道:“青嵐是被他師侄王劍真暗殺的,而王劍真是我安插在華山派的人!”
清雪顫抖著身子,半張著口,血氣上湧,隻覺得腦子裏一片空白。“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是了!你要獨霸武林,青嵐道長是你最大的障礙,自然是要趁早除去了!”
“不錯!對青嵐,我是除之而後快。但我要殺他,隨時都可以——或許我的武功比不上他,但是運用在華山的伏兵,輕而易舉就可殺了他!我這樣費盡心機,卻是為了一個目的:我愛你,要得到你!”深吸了一口氣,何承誌苦笑道:“話我說完了!你要怎樣做都隨你……”
“哼!好一個‘愛’字!”清雪冷笑著,怒視著神情憂鬱的何承誌,許久,才長歎一聲,神情漸漸平靜。她真的該恨他嗎?怎麼能怪他呢!若是林劍明對她深信不疑,何承誌的反間計又怎能成功!歸根結底,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呀!如果她不是一個殺手,又哪兒來的事事非非……
苦笑一下,她緩緩坐在石椅上,“你告訴我這些事,難道不怕我說出去嗎?”
“在你麵前,我無需掩飾。就算你把話說出去,我也毫不在乎……我在乎的隻是你——隻有你!”
清雪吃吃地笑著,隻覺得好累、好倦,像是一個在沙漠蹣跚數日的旅人,身心俱疲,隻想找一張又軟又大的床大睡一場。掩住口,她輕輕地打了個哈欠……
緊緊盯住清雪,何承誌麵色凝重。
打著哈欠,清雪心煩意亂,渾身上下又酸又痛難過得要命,“貞兒,貞兒!”她大叫著站起身來。
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何承誌的聲音不自覺地顫抖。“這些天你在吃什麼藥?”
“藥!”清雪不解地重複,隻覺得腦子混沌沌地像漿糊一樣,“這十幾天來,我一直都在吃王大夫給的藥呀!”
“十幾天了!”何承誌喘著氣,臉色鐵青。他早該防著那老東西呀!十幾天,已足夠讓清雪上癮。混蛋!
抓住清雪的肩,他厲聲喝道:“你等我回來!記住!不要再碰那些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