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待走近,女子的哭聲,婆子的叫聲,嬰孩的哭啼聲,相互交雜,聲聲傳進耳膜裏,慧珠腳步明顯停頓,複又快步攜著小娟的手進了院內。
院子裏,隻見地上跪著八、九個探頭探腦的底下人,小娟眼尖,瞅見一人,心有疑惑,忙轉過頭,對慧珠咬耳朵道:“主子,那最邊上的丫頭不像是年福晉院的人,瞅著忒眼熟,奴婢好像在哪見過似地,隻是一時想不起來。”慧珠順著小娟的話,打眼看去,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小丫頭,麵目極為普通,此時正一臉驚恐的茫然四顧。
慧珠循著印象回憶了下,仍是不記得可有見過這丫頭,便也不做多想,收回視線,繼續朝正堂屋裏走去。
裏間屋子,年氏親手抱著一歲來大的小格格,讓王太醫診脈,聽見腳步聲抬首一看,見是慧珠,又低首抽泣起來。一旁,烏喇那拉氏正彎著身子,一麵手撫著年氏的背,一麵低聲勸慰道:“你也別太焦心了,這不是有王太醫看著嗎。”年氏未予理會,隻是抱著發出微弱哭聲的小格格在懷裏,陪著垂淚。
慧珠想了想,走至年氏身邊,先向烏喇那拉氏點頭示意下,接著就說了幾句話寬慰年氏,可也不見年氏應聲,還是一個勁的哭泣,隻得默了聲。
烏喇那拉氏搖頭歎息了聲,招手讓慧珠過到一邊,關切道:“鈕祜祿妹妹你有身子了,倒累的你走了這大趟路。”慧珠道:“無事的。”又看了眼年氏那,手指著屋外問道:“怎麼了,小格格還好嗎?可是那些奴才伺候的不小心。”烏喇那拉氏道:“過來時,他們炸成一鍋,我便讓他們一邊跪著去。至於小格格,還得看王太醫怎麼說,情況似乎不太好。”說著麵上不禁流露出一副焦急揪心的神情。
說話時節,王太醫已看了脈,滿臉凝重的站起身,烏喇那拉氏忙上前問道:“怎麼樣了?”王太醫一手覓了幾下胡須,話語含糊道:“這還需再觀察一段時間,福晉,請容奴才先開了藥方,讓小格格服了藥。”烏喇那拉氏退讓了一步,讓了王太醫去開藥方。慧珠看著眼前的情況,心知幫不上忙,何況杵立了好一陣子,腿上已是酸乏,便尋了方椅榻坐下。
不多時,刑嬤嬤親手捧了藥,伺候小格格喝下,貓大的聲音唔唔了幾聲,就昏睡下去。年氏見了,嚇的忙抬首,迭聲追問道:“怎麼了,她怎麼了?”王太醫歎道:“小格格氣虛上不來,醒著也是難受,所有奴才讓她喝了安眠成分的湯藥,她也舒氣些。”聽後,年氏好似得到保證般,雙眼無神的看著懷裏的小格格,喃喃囈語道:“額娘的小格格,睡一會,睡醒來就無事了。”
慧珠不忍的撇過眼,心裏歎道“年氏終歸是當母親的人,現下連點活氣也不見”,不料剛這樣一想,就見年氏霍的一下站起身,一手懷抱孩子,一手指著王太醫大聲喝道:“你竟敢給我的女兒喝安眠藥,我讓你來是讓你開了治她病的藥,而不是讓她喝了藥昏睡下去。好一個無能庸醫,來人啊,給我去宮裏重新請了太醫過來。”
眾人見年氏這般,紛紛來勸,卻是莫可奈何,烏喇那拉氏隻得讓了刑嬤嬤過去幫忙,哪知年氏一把揮開刑嬤嬤,緊緊抱著小格格,厲眼瞪向烏喇那拉氏,又掃了遍屋內眾人,指責道:“讓開,別在這裏貓哭耗子假慈悲,你們一個個都想害了我的女兒,我不會讓你們的得逞。”
正一籌莫展之際,隻聽有人稟告道:“爺馬上就過來,快到院門口了。”聽後,慧珠與烏喇那拉氏對視一眼,忙起身迎了至院門處,恰好胤禛拾階進來。於是烏喇那拉氏摔先給胤禛福了身,直接讓了快進屋裏。
百八十步的路上,烏喇那拉氏簡單的交代了情況,卻胤禛聽得一臉黑沉。至走進遊廊處,年氏壓抑的哭聲隱隱傳來,胤禛身子微微一僵,瞟了眼左手邊的慧珠,隨即又闊步進了屋裏。
刑嬤嬤見胤禛來了,驚喜道:“主子,爺來了,您看啊。”聞言,年氏抬起水霧霧的雙眼,迷蒙的尋著胤禛的身影,驚一見著,連上前幾步,及至胤禛的跟前,無助哭泣道:“爺,救救我們的女兒,太醫不給治她的病,還下了昏睡的藥給我們的女兒。”胤禛一聽,沉眼看了下王太醫,又對年氏寬慰了好一會兒話,才穩住年氏,徑走到上位坐下。
王太醫早被年氏的話,嚇的心驚膽戰,又見胤禛冷然的看了他眼,此時更是六神無主的跪在地上。胤禛瞥了眼滿臉烏紫的小格格,冷聲問道:“年氏的話可是當真,你沒極力救治小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