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雪娟第一個緩緩開口:“這個故事太悲了,這還是童話嗎?”
潘丁丁趴在蘇堯肩上,臉上一副沒緩過來的樣子,蘇堯接口:“海的女兒也比較悲,你這個也太殘忍了點吧,邊被刺邊唱歌,這誰想的?!”擰著眉頭。
祝雨秋說:“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想起講這個了。這不是安徒生童話倒是真的。”
每個人心裏都殘留著那故事的悲傷倒影,祝雨秋找不到方法問她們對守護愛情是什麼看法,隻是反複咀嚼著那樣一份相信和奮不顧身的可貴。
一旁的馬雪娟在沉默間感覺到心裏的一點絞痛,她抑製不住心裏的難過翻湧而來。她懷疑是不是她們幾個也能理解付出的感覺,而且是不被知道的深深付出。她笑自己明明不幸卻還把付出當榮耀,就像在廢墟裏找寶藏,實在可憐。潘丁丁都已經談上戀愛了,其他兩個……算了,誰會像自己經曆這些。
祝雨秋說不知道該可憐那隻夜鶯還是那份愛情,明明有夜鶯為之付出一切,卻還是破碎。
蘇堯若有所思地說:“這麼說愛情跟付出還真是分開的,兩者沒有必然聯係。”
馬雪娟點頭:“所以才這麼悲慘絕望,就像張愛玲跟胡蘭成的關係。”
祝雨秋聽她說起這個,像直接被引到另一扇門裏了,隻見潘丁丁皺著眉說:“老馬,你又提這個張愛玲跟胡蘭成,你說得我都知道他們的事了。”
蘇堯看得直笑:“馬雪娟,你該不會是他們後人吧?”
“他們沒後人。”馬雪娟回答,“我就是一直覺得他們的愛情特別傷人,胡蘭成真是個負心人!”
祝雨秋也聽過他們的事,可惜胡蘭成的漢奸身份,抹殺了所有美感。祝雨秋隻好說:“感人的愛情很多,反正千萬不能自己作,我看他們倆都那麼能折騰我都怕怕的。”馬雪娟神情嚴肅,沒有答話。
祝雨秋想了想說:“不過如果一方像胡蘭成那樣不負責任,另一方就沒有餘地,隻能陪他一起折騰,兩個人就徹底幸福不了了。”
蘇堯笑著補充:“一對怨偶。”
馬雪娟心裏隨即像被人窺視到了的不安,她對顧朝的放不下,顧朝的一無所知,她心中無法排遣的愁怨,不就是自己陪著顧朝折騰?可惜折騰得起的總是男生。
馬雪娟怔怔地看了會兒祝雨秋,她一直記得祝雨秋是那天唯一不在場的,沒有參與那件事,保持著“完美記錄”。聽了她的話,馬雪娟這時卻產生了一點對她的奇怪的感激之情,那本應該是過去式的。
潘丁丁傍晚時分拿到了包裝精美的禮物盒子,她笑著收下,要等到回家再拆。她跟蘇至新磨磨蹭蹭,等別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蘇至新拉起她的手一起回家,灰暗陰影裏的樓梯上,蘇至新回頭順著手的溫度往上看,潘丁丁在他後麵燦爛地笑,像要等他扯扯她哄她回家。
節日的氣氛沒有輕易消退,尤其是對潘丁丁和蘇至新這樣每天都在製造享受驚喜的人,潘丁丁隻把蘇至新送她的玻璃球帶過來一天,滿足祝雨秋、蘇堯她們的好奇,玻璃球裏兩隻躍起的藍色玻璃海豚,周圍陶瓷質感的浪花像是常在羅馬柱上看到的花紋,還有很小的貝殼點綴在邊上。她們都很難相信這會是蘇至新挑的,不說討女孩子歡心,單從審美角度看也是他超水平了一回。聽她們這樣講,潘丁丁笑得更美滋滋了,忙忙地轟了她們自己小心收起來。不經意間就到了12月末,帶來了冬天的第一場雪。
剛下的時候學校裏飄起了一陣驚奇,大家似乎都很少在學校裏感受下雪,更別提已經好多年沒有下過像樣的雪了。直到風勢從小到大,而雪花一直沒停,直到在天地間織了一道密密的雪片幕布,大家帶著新奇感歎:這會是一場大雪了!走廊顯得格外陰冷潮濕,隻有外麵覆著雪層的花園、小徑、磚石路,擁有齊整又明亮的潔白。開始時還能見到星星點點綠色的植物,兩節課過後就像順從地披上了毯子,去白色之後尋一片寧靜。校園裏安靜無聲,教室裏透出玻璃紙濾過一般的模糊燈光,顏色好似蛋清。祝雨秋抬頭看窗外,冥神看了會兒,覺得這樣的天氣,好像充滿了“想念”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