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刻,沈問像是在一條上行逐浪的小船上,用力劃槳,衝過層層浪尖……
“舒服了吧,我好舒服……”她說這話時,沈問感到天色微明,正想休息,猛一抬頭,漂亮的女服務員正好路過,目光投過來,一掃而去。
“我好累,好要睡,我睡了,等到了終點,你叫我……”她緊緊的抱住沈問,喃喃自語,“這車不停,沒有終點,該多好……”
她很快就呼呼入睡。沈問看著她平和的臉,簡直不敢相信,就這個女人,對萍水相逢的男人也能是真心付出,用心感受。
沈問本想趁她睡得正豬,把她抱到她的鋪上。見她對自己這麼信任地睡去,沈問不忍心驚動她,但他也實在想躺下休息,那怕睡一時半會兒。
到達終點前,會有服務員來換牌的,再說是終點站下車,沈問也不怕坐過頭。這樣一想就想睡上一覺,不然下了車,還不知道肖秀要怎麼陪她瘋狂逛街購物呢!
沈問本想,就讓她睡在自己的鋪上,就是怕服務員來了叫嚷。沈問想睡到對麵的下鋪去,同樣怕服務員來了叫嚷。
沈問就想把她抱起來放在她的鋪上。沈問的動作很輕,很溫柔,小心得不能再小心翼翼,可是她還是醒了。醒來後就哭:“你是幹嘛的?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她怎麼就哭了呢?而且哭得很傷心很難舍,好像對沈問在了二十年的感情。
“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去找服務員讓廣播找醫生?”
她搖搖頭勾搭著沈問的肩頭說:“你能告訴我,你是哪裏人?做什麼的?叫什麼名字嗎?我想永遠記住你……這輩子就記住你……”
怎麼回事,像要生離死別似的。沈問想也沒想,就照直說:“我可以告訴你,我是C市人,是教高中畢業班的老師,名字嘛叫沈問。”
“沈問?你說你叫沈問,我沒聽錯吧!”她忽然來了精神,“你果然是條漢子!”
沈問一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想問她:“怎麼,你對沈問這個名字很熟嗎?可是我們並不認識呀?”
她又忽然情結變得異常低落,她握住沈問的手模棱兩可地說:“我是豔福不淺還是造孽深重啊?”
沈問不明就裏,為什麼聽到自己的名字是沈問,她的情結落差就這麼大?沈問正要問清原由,她以自責的口吻說:“我叫淡然然,是我害了彭鍾菊。我和她是初中的同桌,高中就分開了,我在十四中隻讀到高二上就讀不下去了……”
她一口說了很多,說了很長的路程,說到服務員從車廂當頭開始換牌。淡然然已是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她雖然把自己不堪的經曆,淋漓的述說得很清楚也很有條理,而且也帶著飛揚的文采,沈問什麼也沒記住,隻記住了彭鍾菊寧死也沒出賣淡然然,隻是淡然然還是害怕,彭鍾菊電話不通了,她就失魂落魄地躲到X市,半年了,不想再躲藏著苟且偷生……
“沈問老師,你願意送我去自首嗎?”淡然然撲進沈問懷裏再次失聲痛哭。沈問短暫的不知所措,待她抹了一把淚水,兩人換回車票,沈問才不知可否地點頭又搖頭。
“沈問老師!我現在就想死後能和彭鍾菊在一起……”
沈問無法體察一個年齡不到二十歲的女人傾述自己可恥的心裏曆程後的真實感受,但她感到淡然然字字句句說得很真實:“你想好了嗎?你不想再約你的親人見上一麵,然後再……”
“我想好了,親人沒什麼好見的!我對不起,我的養父母,從小把我從垃圾桶抱回家……”
生活居然是這樣富有戲曲化。沈問牽著淡然然的手悶悶不語地出了車站,既然她自首心決,沈問沒有理由不成全她!何況在沈問心裏,彭鍾菊的案發,讓他承受那麼多那麼大的壓力,他巴不得把淡然然撕裂了,扔進滾滾常江喂鱘魚。
但沈問的心裏長得更多的是肉。他牽著她,像臨終關懷那樣,把她引進火車站不遠的鵬程高級商務酒店。兩人坐下後,沈問說:“你想吃什麼,盡管點,別客氣我的錢。”
沈問說完孓進了洗手間,用最快的速度編好了一條短信。讓編好的短信處於等發狀態。
沈問從洗手間出來,麵部的表情鬆開了許多。見正在埋頭看大菜譜的淡然然的情結穩定,沈問哈哈一聲說:“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點菜。嗬嗬……”
沈問說著,搖出手機說:“然然,你點菜,我打個電話。”沈問把短信發出後就接著按一串電話號碼:“馬校長,高考成績出來了嗎?還得三天是嗎?再過三天,學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