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燃一根煙,咳嗽著抽了幾口,我並不抽煙,我抽煙的原因隻是為了看嘴角吐的白煙,白煙在各種光線裏嫋嫋升騰,彎曲起伏地應和手腕脈搏的頻率跳動,又飄渺得象一根柔美的手指牽引著我的腦神經,讓我想起些什麼美好的人、值得向往的事;而當煙氣消逝散盡的時候,也使我警醒:美好的東西都是虛幻的。
可惜人總是要等到親身經曆過才會明白。
小學老師曾經在黑板上口水四濺的教訓我們,她用教鞭在學生們桌子上抽得砰砰響,好象鞭韃萬惡的舊社會,她最經常說的一句話是:“你們這些家夥,沒撅屁股我就知道你們要放屁了。”表示她無所不知。有一天,她再次重複這句話的時候,牛勝同學不爭氣地放了個屁,聲音還特別響,有若空穀回聲,記得當時的電影一演到大山的鏡頭,為了表現登上山頂那一男一女喜悅的心情,導演就要男女演員用手圍在嘴邊喊,具體喊什麼我記不清楚了,其實喊什麼都沒有任何意義,換成“他媽
的,總算沒人打攪了,親愛的,來波一個”也毫無關係,然後就激情地上演少兒不宜。遺憾的是我當時還純潔地以為他們是祖國的棟梁,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體現祖國的大好河山。
教室裏餘音繞梁,在這樣悠長如貝多芬第九交響樂的抑揚頓挫天籟裏,我們有充裕的時間來觀察他屁股的姿勢,所有的人一致認為,牛勝同學放屁並沒有撅屁股。
如果從今天的觀點來看,坐著的時候放屁先撅屁股是相當科學的,氣體不致於被臀部肌肉和椅子麵緊密的空間擠壓得密不透風而釋放不出反竄進腸道,或者導致象吹喇叭一樣,嘴唇努力掙紮出一絲縫隙,吹出扯爛布一樣的效果。另外對褲子的保養來說也有弊端,襠部的織物很容易稀薄磨損。撅起屁股,就可以達到放屁於無形的至高境界,還可以義憤填膺地怒罵:“誰這麼不知廉恥在公共場合放屁。”贏得周圍人敬重的眼光。
追悔的是,我們當時沒體會到老師的一片苦心。
我們老師曾經在全市教育戰線彙報演出,拿過美聲組第二名,所以她為了讓我們欣賞她動人的歌喉,經常在我們耳邊親切地喊:“你,給我滾出去,在走廊上站著!”我就是有幸經常得到這種享受的學生,同學們敬畏地叫我,站長。
老師的男朋友是個大學生,那段時間,經常在放學的時候推著一輛破爛的自行車到學校門口接老師,老師就嗔怪著跳上後車座,留下一抹風裏搖擺的紅圍巾。
那時候雖然不知道什麼是愛情,但是看著這一幕,心裏就覺得很美好,枯樹丫上的陽光好象都燦爛很多。
後來那個大學生漸漸來得少了,有次還在回家的公車上看見路邊兩人在爭吵,老師扯下領子上繞著的紅圍巾,然後鑽到路邊一輛小車上,開走了。
大學生抓著紅圍巾,擦擦通紅的鼻子,用力扔在路邊樹坑的髒水裏,紅圍巾漫漫地浸潤黑水,讓趴在車窗上的我發現,黑和紅是相當豔麗的顏色。
後來聽人說,大學生畢業以後被分到一家效益不好的工廠,所以老師很生氣,而那開小車的人是老師的新男朋友,是市某領導的兒子,日後放學的時候老師坐上那小車離去,但再也看不到風裏那飄動的紅圍巾,隻留下烏黑的尾氣。
當時熱播的動畫片是《聖鬥士星矢》,聖鬥士馬上代替變形金剛成為同學們的偶像,每個人都幻想著自己有一套聖衣,每逢體育課或比賽,聽得最多的不是加油,而是燃燒吧小宇宙。當時我們都深信不疑地認為自己是潛伏在人間的聖鬥士,經常在操場上對練天馬流星拳,嘴巴裏還機關槍一樣配著音效,劈啪劈啪地幻想對方被自己打到天上。
最近遇到一個小學同學,他介紹了自己這些年來的生活,父母離異,沒有考上大學,辛苦地找工作,但是找不到,見我狐疑地看著他頸子上的金項鏈,他透露他現在的工作就是陪女人,陪不同的女人,那些做生意的寂寞的中年女人很需要他。他拉著我,要請我上海天大酒樓吃一頓海鮮,正說著,一個高大魁梧得象摔跤運動員,臉上的粉可以刮下一碗的女人在路邊的桑塔娜上催他快上車,他急急地說改天,下次一定請。
我望著絕塵而去的車子想,
他果然成了“腎鬥士”,而我,成了“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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