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明回到大營,每日操練準備殺回京師。
過得十日,山東境內的糧草都調集到了東昌府,左致德身為青州太守,也押運著糧草來了東昌,一到東昌,先去晉見皇長子朱由校,皇長子見了左致德,不過慰勞幾句,就讓左致德帶著糧草去送到大營,兄弟再見,先交待公事完畢,後敘家中事情。
致德等帳中人都出去時,自己去把帳門關了,道,“好教大哥得知,這回運糧路上,倒是僥天之幸,捉到了那兩個刁奴惡仆,如今就在外頭,因運糧著緊,還未及細審,趁便帶來讓大哥審一回。”他如今對自己的審案能力已經有些懷疑了,還是讓大哥來吧。
維明一聽便知是那翁大和秀貞的奶娘刁氏了,便教帶進來。
隻見兩個身著一身灰禿禿的僧服的和尚被推了進來,再一看,一個高些的四五十歲,身量胖大,麵目有些眼熟,雖然光著頭,也能認出來正是翁大。
另一個略低些,尖嘴猴腮,削顴骨,仔細瞧著也有些麵善,原來正是刁氏剃了個光頭,女扮男裝妝成個和尚樣兒。
那兩人自得了銀子後就喬裝改扮,一狠心把頭發都剃個精光,本以為可以瞞天過海,逃過那刑部的捉拿榜文,誰知天網恢恢,偏教他們遇到了苦主。
此時抬頭見了大老爺,但見大老爺一身戎裝寒光照人,麵沉似水,眼含殺氣。登時嚇得魂飛魄散,隻顧得叩頭求饒命了。
維明便問他們秀貞的下落,那二人你眼看我眼,躊躇一會兒,刁氏才道,“秀貞,秀貞小姐被賣到了鄭國舅府上,身價銀子是八百兩,…”
眼瞧著左家二位老爺都氣炸了胸肺,致德更是猛拍桌案,案上杯盤都震倒了啊,刁氏身子一抖,結結巴巴地道,“秀,秀貞小姐被封了貴妃哩,老爺念在我們,我們也算是出了把力氣的份上,就饒了小的狗命吧…”
在她想來,甭管皇帝是誰吧,隻要有個當貴妃的女兒可多麼榮耀啊,看在他們也算是為貴妃進鄭家出了力的份兒上,說不定左家老爺能不殺自己夫妻二人哩。
她不說這話還好,說了這話左家兄弟更是氣得七竅生煙,維明都不想再聽這二人說什麼了,揮揮手讓堵了嘴,把這二人帶出轅門斬首。
這話一出,這兩人嚇得軟倒在地,方要喊出什麼話來,卻早有家將上來把二人嘴裏塞了麻核,跟拎小雞似的,提出去斬首。
正出去的時候遇見王正芳,王正芳疑惑地瞅了幾眼,進帳來道,“那兩人是什麼人?”
這事兒一說出來,左家兩兄弟都是心中鬱悶,麵色無光,維明咳了聲,“是家奴犯了大罪,正要推出去砍了。”
王正芒瞧了瞧這兄弟兩個,都是麵色灰暗,神態不對,略說了幾句,便找了借口又出去了。
致德隻覺得心中一口老血哽得難受,想著自家女兒竟然去做了鄭老王八的姬妾,頓時覺得了無生趣,後悔無門。
這事若是被人知道了,自己這張臉可往哪裏擱啊。左家幾代清名,也都被毀於一旦了啊!
致德顏麵無光地回到東昌府城內,見了大嫂,唉聲歎氣。
“大嫂,秀貞這死妮子竟然也落在鄭賊手中!”
桓清大驚失色,“這,這卻是為何?”
致德才把翁大刁氏兩個奸奴賺了秀貞賣去鄭府之事說了,“如今秀貞這逆女已是做了那賊人的貴妃,我家清名盡被她敗壞!來日收複京師,身為叛官家屬,豈不是落得個身首兩分的下場!早知有今日,還不如當日死在府中,都是周氏蠢婦害人!”
桓清聽了卻是聯想到了儀貞,哭道,“先頭你大哥說若是儀貞從了賊,他便不認了,聽憑大明律處置。二叔可千萬要勸勸你大哥,不管怎樣,要留我兒一條性命啊。”
致德道,“儀貞和秀貞卻是全然不同,儀貞是被賊強擄去的,不管怎麼樣,也要救下儀貞性命。嫂嫂盡管放心。”
話雖是如此說,真是侄女失節了,恐怕也隻能青燈古佛庵堂度日了。
左致德住了兩日,山西的錢糧也都運來,黃趙二人都到了東昌府,與杜宏仁等同去見了皇長子。皇長子見了這幹忠心的保皇堂,心中感慨萬千,倍覺欣慰。自認定了他們都是大大的忠臣,因而在後來的朝堂風雲中,始終都保著這些人。
糧草已足,雖然天氣漸寒,卻是事不宜遲,大軍即刻開進,不過數十日,已經到了京城附近,離城十裏安營紮寨。
鄭有權初當皇帝不到兩月,聽了這消息唬得心驚肉跳,忙召了大臣商量對策,那些大臣平日拍馬奉承自是好樣的,真到了關鍵時候卻個個啞巴一般,心裏都打著小算盤,這個想著,要不就趕緊逃了吧?那個想著,多活一日算一日,反正眼下不上前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