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貞聽了這老賊一番狠話,心裏卻想,這老賊雖然不過是恫嚇之語,未必真敢滅左家滿門,也要防著老爹自山海關回來,但鄭家這夥人,本來眼界就不高,又精分地妄想當天下至尊,果然是不能和瘋子講邏輯麼?
這個關頭,切切不能高看了他們的智商,萬一他們就是無所顧忌地腦殘了,把左家全家劫殺了,那時就是老爹從山海關回來再把他們殺光也為時已晚了啊。
如此倒還不能和老賊硬碰硬。
儀貞默然不語,低下頭去。
瞧著這小美人兒似乎被自己一番話嚇得不敢強硬了,鄭國泰心滿意足,心道,一個小女子,就算是左維明的女兒又如何,落到了我手,還不是和那西樓秀姬一個模樣?嗬嗬,日後便教她們姐妹共同服侍老夫我,床幄之中,一對姐妹花,豈不妙哉?
鄭國泰心花怒放,指著案上的酒壺,哼一聲道,“小美人既然想明白了,還不過來與我倒酒伺候著?”
高高地抬著下巴,想做出一副位高權重的梟雄之態,卻兩眼舍不得自小美人兒身上丟開,這便更添幾分滑稽。
儀貞倒也不甚擔心,自己也不是正牌的本土女,不會因為倒個酒就要死要活的,輕移步子,正待上前,卻聽得廳外頭有人來報,“老爺,方大人有要事相商,請老爺火速入宮哩。”
鄭國泰就好象正餓著肚皮,剛剛搶了山珍海味正待據案大嚼之時,偏偏被人拖走,十分晦氣,不過想到大事將成,那屁股坐上龍椅的滋味跟抱著小美人兒也不差多少,正是洞房花燭夜,身披黃袍時啊!
鄭國泰邁步要走,卻又想起來,回身吩咐管家丁九,“把這小美人送到內院東樓去,那西樓小夫人本是她的姐妹,可讓她們姐妹廝見廝見,也好相勸著些,讓小美人兒安心做老夫的姨娘。”
丁九喏聲應了,鄭國泰滿麵油光,笑嗬嗬地出府而去。
丁九叫了幾個丫環仆婦送儀貞到內院東樓之上,儀貞也不違抗,跟在丫環身後進了鄭府內院,見鄭府中各處俱十分豪華奢侈,不脫鄭家暴發戶的習氣,尤其是內院之中,竟然修著四座雕梁畫棟的三層小樓,每一小樓還似都有獨立院子,果然是鄭老賊金屋藏嬌之所。
待進了樓,仆婦帶她到樓中正房之中坐下,但見房中擺設俱是楠木,還要在邊角上包金嵌玉,唯恐不知他這是富貴之家,窗台下妝台銀鏡,邊上是黑漆邊的金座玉屏風,床帳簾縵處處是金線繡花的錦繡綢緞,端地是金光閃閃,瑞氣千條。
儀貞微眯了雙眼,略打量過房中地形,便垂下眼簾,做深閨弱女狀。
心裏卻是在想,方才那老家夥說什麼西樓小夫人是自己姐妹,這是神馬意思?難道說失蹤的秀貞竟然流落到了鄭國泰手裏了不成?
一想到這裏,儀貞後背便覺得直發寒,秀貞雖然自小驕縱了些,但是淪落至此,給一個六十來歲的老東西作姨娘,這也太慘了點吧?
正心裏琢磨著,隻聽房外丫環稟報道,“秀夫人到。”
但聽環佩聲響,蘭香陣陣,四名丫環圍著一位宮裝麗人走了進來,那女子不過十五六歲,身姿婀娜,麵似桃花,眉如新柳,杏眼秋波,唇邊帶著微笑,宮裝衫袖,繡襖羅裙,頭上插著明晃晃的點翠金鳳簪,耳上明珠溫潤,皓腕掛著對玻璃種帝王綠的翡翠鐲兒,行止端方穩重,模樣與秀貞幾乎一絲不差!
儀貞倏然瞪大雙眸,低聲驚叫,“秀貞妹妹?”
心下卻是鬆了一口氣。
那麗人聽了似乎也鬆了口氣,轉眸瞅著儀貞,淚光盈盈,“儀貞姐姐。”
卻是上前拉住了儀貞的手,儀貞心下一抖,忍住未動。
“妹妹怎麼陷身此地?”
秀貞回身道,“你們都下去吧,我和姐姐單獨說會兒話。”
那些丫環都恭敬地應聲而退,瞧著秀貞的模樣,倒是在這府裏混得不差,看來還是個得寵的姨娘。
秀貞拉著儀貞的手,挨著坐下,未語先流淚,“姐姐,都是那刁氏害人,與翁大夫妻兩個,半途起了壞心,將我劫到鄉間,意欲待價而沽,後來他們打聽得鄭國舅死了夫人,要廣納美色充實後院,便將我八百兩銀子賣與了鄭家,被那鄭國舅納為妾室,幽居後院,如今已經十個月了。”
儀貞聽得氣憤不已,大罵那刁氏翁大,又罵老賊無恥,卻是同情地問道,“秀貞妹妹,當日你身邊還有個丫環紅雲,她可是與刁氏一夥的?如今和你不在一處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