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圍爐坐定七娘便迫不及待的問道:“楊桑,我且問你高家西山埋的是不是我展大哥?”
楊桑顯然沒有料到七娘會問的這樣直接,而且這話問的這樣鄭重,叫的也是她的全名。她愣了半晌,頭低下烤著火說道:“這我如何知道,又不是我埋的。”
“那你該知道,展大哥根本沒有死,隻是失蹤了的事情吧?為何瞞著我?”七娘咄咄逼人,一點也不給楊桑含糊的機會。
“你是從哪裏聽來的瘋言瘋語……”楊桑隻顧低著頭烤火,喃喃自語,卻始終不正麵回答。
楊桑當日也是見識了七娘對於展少俠的那份執念,眾人所以瞞著她為的也是要摒棄她的執念,所以她不願意直說,卻又覺得瞞著七娘太過殘忍。
“你且說是與不是?”七娘的語氣更加急促了,她一把扣住楊桑的肩膀,將她埋著的頭提了起來。
七娘的眼中隱隱有了淚光,那雙杏眼如秋水一樣眼眸直直的看著楊桑,讓她終於無可回避。
可是楊桑卻答應過蕭三哥,這事兒是不能跟七娘說的,臉上露出為難之色,說道:“我——”
“展大哥沒有死,隻是那毒七娘也該知道是如何霸道的。縱然沒有死到了後來你展大哥已經意識全失瘋癲成魔,打傷了別院的侍衛,一路跌跌撞撞衝進了竹林。眾人趕到竹林去始終不見蹤影,你碟姨疑心他是誤入了地下城,由我開道我們又去地下城走了一趟,卻始終未曾找到展少俠。
後來你二十一叔派了人四處打聽,自始至終毫無蹤跡。
生死不明,眾人自然依著展少俠替你過毒的要求,瞞著你,讓你隻當他死了,才能安心入京。
如今你既然已經知道,瞞你也是無益,楊少俠不敢說,我確實無礙的。”蘇雪不等楊桑開口便說了這一大段話,她說的時候麵無表情,平靜的像是一潭秋水。
七娘心裏想好了各種可能,最終從蘇雪這裏得到了應征還是鼻子一酸,淚珠兒便滾落了下來,道:“你們瞞的我好苦……”
七娘不知道自己是喜極而泣還是切切實實的覺得委屈,偏偏又不能怨誰。
少年時候許下的諾言,遊曆江湖的舊夢,最後不過是展大哥一句讓她好好活著。
千回百轉,從前世到今生到底是緣淺還是緣深?
一切都是心中嚼碎的苦楚和心酸的淚水,展大哥我在這汴梁等你,可是等的對?
蘇雪從懷裏掏出一個手帕遞給七娘,微微的歎了口氣。
“不瞞你行嗎?你知道是展大哥救了你,雖然你心裏知道就算不知道展大哥一樣死,可是依著你那樣烈的性子會做出甚事兒誰知道?
再說,這一切都是展大哥安排的。”楊桑看著七娘奪眶而出的晶瑩,心裏也微微有些酸楚。
展大哥毒發後的樣子她是見過的,人不人鬼不鬼,連意識都沒有了,癲狂之態實在令人唏噓,玉麵鎮西的毒實在是太霸道了!
殺人不過頭點地,就衝著玉麵鎮西下這樣的毒,後來七娘如何在地牢裏折磨他都不為過。
“楊桑,我想求你一件事兒。”七娘擦幹淚珠兒,眼睛紅紅的,對著楊桑說道。
“甚事兒,如今還犯得著跟我說求?不過能讓阿婉說求的,自然不是小事了。”楊桑就是知道這事兒的原委,所以才每每讓著七娘。想想簫三哥雖然還不接受自己,到底還在。隻要三哥在,成不了夫妻,便是能跟在他身邊也是一樁美事。
可是七娘的展大哥生死難料,便是活著因為毒發也是麵目全非了,安能找到?
這一世隻怕是情深緣淺了,想起這話楊桑不由的心中一震,忙拉回了這個念頭。
“我想你替我回一趟高家。”七娘雙目通紅,鄭重的對著楊桑說道,她思索再三,這事兒隻有她去最合適不過。楊桑既知道前後經過,好有一身好功夫,她能放下心來。
七娘正說著推門進來一個女郎,不是別人正是和楊桑一起冒充自己表姐的剪水,她身上的衣裳很素,氣色很好,看久了且發現原來這剪水還是和阿娘白冰玉不同的,不但氣質不同,就連樣貌也是不同的,隻是當初的一瞥太過相似。
“水姐姐,你且回來的?”楊桑忙起身說道。
七娘和蘇雪也一起起身,這小院原本就小,這剪水回來自然就是入堂屋的,不料來了客人自然也頗為意外,見是阿婉便頗為開心,說道:“原是阿婉來的,我素日裏替你做了一雙鞋,正愁如何送進去,你倒是來了。”
剪水的笑容很甜,甜的像是蜜糖一樣,隻是語氣溫和,不會讓七娘覺得很討厭。
“那我先在這裏謝過了,楊桑可就沒有我這樣的福氣。”七娘知道這個剪水出身不好,在瓦子裏唱過鞀鼓,但是卻是碟姨身邊第一倚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