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官家又恩了一聲,隻是這次似乎又那麼一點點和悅之色。
“既如此,七娘可是要將功補過了。”十三郎在一旁算是看明白了,忙接著話頭說道。
“如何補?”官家臉色微微露出笑容來。
七娘恍然大悟,原來官家是來蹭飯的!
一個皇帝,想要蹭飯有又不能明說,隻好故作深沉先嚇唬他們一頓?
讓後等他們知趣了,請他入席他便不再追究了嗎?
這皇帝靠譜嗎?
“懇請陛下與我等一同小酌。”七娘眉開眼笑的說道,這下子官家的氣是不是該無影無蹤了。
“既然你們如此肯定,朕便勉為其難與你們一起小酌兩杯。”官家的笑容淺淺,大手一揮令眾人都入座。
因為官家的加入,眾人不由的都拘束起來,就連嘴巴一直不停的趙宗魯也顯得安靜了不少,呆呆的坐在下手,小心翼翼的加菜。
官家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對著在邊上伺候的閻立文說道:“你且門外跟嬤嬤們討一杯酒喝,朕這裏不用你伺候。”
幾個嬤嬤都是宮裏頭的老人,一聽這話急忙也退了出去。
室內就留了冬青半夏和連翹伺候。
陛下又將自己罩在外頭的棉衣給褪去,隻穿了一件素紗長衫,對著眾人說道:“今日朕不是朕,你們也不要拘束了。方才朕在外頭聽見你們很是熱鬧的。”
“陛下不是陛下,那是誰?”趙宗魯問道。
“你們就當朕是尋常人便是。”官家很是隨和的說道,自己夾了一片薄薄的藕片放入口中,細嚼慢咽的。
“那當陛下是小黃門。”趙宗魯似乎覺得自己懂了,這宮裏最尋常的就是小黃門了。
原本還和顏悅色的官家一聽趙宗魯的話差點將自己的舌頭咬下來,臉色鐵青,卻有不知道該如何訓斥趙宗魯,果然訓斥了,隻怕這頓飯吃的更加拘謹了。
可是說官家是小黃門,這似乎也是不能忍的。
眾人原本又想笑,又不能笑,看見官家鱉的鐵青的臉,硬是憋出來內傷了。
到底還是十三郎老練道:“阿魯也是胡說,陛下的意思是你便當做陛下是你阿爹便是了。”
官家聽了這話臉色緩和下來,向十三郎投去讚許的目光。
“我阿爹整日凶我,我才不願意和我阿爹一起吃飯的。陛下若是阿爹,我今日便不來的。”趙宗魯見七娘對她壞笑,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此時不由得小聲嘟囔道。
原本聽了十三郎話有些緩和的官家硬是被趙宗魯這話又噎住了,一個皇帝,想要自由自在坦坦蕩蕩和小輩麼吃個飯如何就這般難!
七娘算是徹底領教了趙宗魯的氣人的功力,忙說道:“陛下可別跟阿魯計較,他平時也是這般說話不著調的。這是我自己想出來的湯鍋,冬日裏吃最是暖和。”說著七娘便給陛下夾菜。
就在這片刻,十三郎瞪了一眼還想接話的趙宗魯,趙宗魯撇撇嘴隻好悶頭大吃起來。
眾人一起說了些閑話,又和了兩杯青梅酒,嬤嬤們便進來催促。
官家雖未盡興,也不便就留,丫頭們伺候陛下穿了衣裳,眾人都起身穿衣服恭送官家。
一時間原本的興致都不曾有了,眾人也紛紛告辭離去。
七娘起身穿了厚衣服,裹一件極厚的大鬥篷,手裏抱著暖爐帶著半夏便送了出來。
明月嬌嬌,星河垂地,月色灑在白雪上晶瑩剔透,寒氣刺骨。
送走了官家和眾人,隻剩下十三郎還未去。
“阿婉且回吧!”十三郎見月色極好,剛喝了兩杯酒,微紅,興致卻極好。
“走走,不如豈不是辜負了這月色。”七娘此時正有些話要問十三郎。
半夏會意,一把拉住連翹,遠遠的跟在後頭。
福寧宮的側門外寂靜無聲,禦道上的雪踩著咯吱咯吱的響。
“連翹是怎麼回事?”七娘見隔得遠,便低身問道。
“一個丫頭,也值得阿婉刨根問底兒?”十三郎並不是正麵回答。
“她不同,你既然查我查的詳細,便該知道她可是替我在九華山禮了五年的佛。”七娘正色道。
“是,我知道。正是如此我勢必要用其人不可。她雖要攀高枝,到底還有幾分能耐,我且要用她的這幾分能耐。”十三郎似乎知道七娘對於連翹的不屑。
“但願你別傷了自己才好。”七娘對於連翹並不討厭,但是這樣的人是不適合做盟友的。十三郎將連翹拉進來,這一點她有很多的不滿。
“放心!”十三郎很是肯定的對著七娘說了一句,然後側身擋出了月華,對著七娘一笑,這笑容婉若冬夜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