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下下之策(1 / 2)

不知道是不是來得太久了,上輩子的事情越來越模糊了。

白慕婉百無聊賴的躺在屏風後的軟榻上,將水晶葡萄丟到口中,沒由來的歎口氣。

人們常說投胎是個技術活,白慕婉覺得從這個角度來衡量自己無疑是技術不錯的,兩次投胎都富貴人家。

巧合的是這一輩子她還姓白,也叫白慕婉。

不同的是這一輩子她有娘了,卻沒有了爹。

這輩子她的外公是個喜歡悶聲發大財的人,富甲天下卻默默無聞,留下無數的錢財給了阿娘。

白慕婉的外公有兩個女兒,還有一個義子。

義子早年就去了清猿山習武,白慕婉沒有見過這個大舅。還有一個小女兒據說早年被人擄走了生死不明,白慕婉自然是也沒有見過這位小姨的。

至於阿爹,白慕婉自記事起就再也沒有見到過。

於是偌大的白家就剩下自己的阿娘白冰玉,自己,和自己的雙胞胎弟弟白慕青。

三個主家,一家子的仆人。

阿娘白冰玉時常外出打理家中各地的買賣,所以園子裏就剩下她和弟弟慕青自由自在。

家裏管事的是阿娘身邊最得力的丫頭,名叫百合。

白慕婉恍恍惚惚的知道到年歲自己要被送到什麼高門大院裏當做名門閨秀養起來,自己的弟弟卻是要被送到大舅練武的青猿山的。

至於為什麼,她很少問。

在白家很多事情都是秘密,眾人都知道,卻從沒有人敢問起。

久而久之白慕婉也習慣了,學會了不問是非。

家中富貴自然是好的,可是這樣富貴安逸之家她卻是不能久待了。

正在白慕婉將葡萄往口中送的時候,聽到腳步聲從外麵傳來。

“玉娘,現在送阿婉去高府到底不是很妥當,那青猿山和何等苦寒之地,阿婉和青郎還這樣小,你卻舍得。”百合說完小步輕移裙影蹁躚,將頭撇向西廂房,眼如秋水,輕輕一瞥憂思漣漪般漫開。

白慕婉聽了這話先是一愣,若是往日她早就跳出去了,此時不由的將身子一團,順勢從軟榻上下來躲在一角。

說話的正是白家的管事丫頭,名叫百合。

阿婉是白慕婉的小名,家中都是這樣稱呼她的。

“為娘的豈會舍得,這一步也不是今日才說起的,薛郎走了也有幾年了吧?恰那高家要接了七娘子去,縱是我想留阿婉如今也是留不住了。”說道這裏兩人已經走到內間坐著床沿上了,阿娘白冰玉頓了頓,眼如潭水,眉若遠黛,溫婉中夾雜著些許哀愁。

阿娘口中的薛郎自然是指父親,她來得時候就未曾見過父親,說是父親已經早逝了。

“一轉眼官人卻走了好些年了,白家那樣的家業竟然也說散就散了。阿婉和青郎的事情既然這般定了,何日啟程?”百合眼中全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落寞,高梳的發鬢,蔥綠色的半臂,金黃色的滾邊越發映襯著雪白的臉倒是別有一種風情。

“明日啟程,青郎去我大哥那裏,我很放心。隻是阿婉,她自小便跳脫,又早慧,更兼性子怪癖,去侯府那樣的王侯之地實在掛懷,所以特讓你和花忍陪了去……”阿娘白冰玉聽了百合之言,苦笑一聲,世事難料,當日出嫁何當風光,又哪裏會想到八年後竟然是如此一番光景?

那時候白家富可敵國,父母和睦,兄妹友愛,當真無憂無慮,豈會料到不過區區八九年的光陰,白家敗落,母親早亡,阿妹失蹤,隨之父親也仙逝,白家的重任竟然生生的落在了她的肩上,她一個婦人縱使豪氣幹雲卻不得不困於世事,舉步維艱。

如今終於要兵行險招,走這不得不走的下下之策!

此時方才覺得白樂天的那句:生來莫做婦人身,百年苦樂由他人。真真是貼切之極,做小娘子時候的何曾知道這世間的事情是這般的艱難?

“玉娘,那你身邊到留甚人照管?”百合一驚,眼裏寫滿了擔憂,隻是問出這話眼神便暗淡下去了,終究還是到了散的時候。

“我自有安排便是,你和花忍我最是信得過的,隻是我恐耽擱你二人的大事,尋你來問問,這些年我身邊的丫頭,除卻去了的碟豆,餘者都算是有了好歸宿。如今隻剩下你二人未嫁,花忍尚小,倒還能拖兩年,你今年便滿了十八,若非要留你,我心難忍。若是不留竟沒有可信之人……”阿娘白冰玉看著百合心中五味雜陳,如今身邊卻真的隻剩下百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