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幽走上九龍壁旁邊的石階,見到那柱子上倚折確是一個人。這人坐在石階盡頭,背靠在朱紅的柱子上,是個穿著一襲白衣的男子。他柔軟的頭發披散在胸前,長而濃的睫毛蓋住眼簾,鼻梁高挺,五官精致得如拿著毛筆勾畫出來似的。
可在月光下這人卻臉十分蒼白,沒有一絲血色,也不知是死的,還是活的。
這地方在石階之下的那一段全是黑漆漆的,走到殿前才有月光投射下來。尋幽抬頭看了看天,天幕如同一張黑布撐在她頭頂上,天空中並沒有月亮,就連一顆星星也沒瞧見。這樣的景象,讓月光看起來像是凝固在空氣中,就連麵前這個男子也是。
懷著這個想法,尋幽伸出手碰了碰男子的臉。指尖處傳來冰冷的觸感,她馬上縮回了手,暗忖,分明不是活人。想到這裏,再看這男子時,隻覺得他隨時都會從地上跳起來。
尋幽不由站遠了些,目光探進殿中。這殿裏卻奇怪得很,裏頭竟是一個十分寬敞的庭院。院中月光如水,一旁栽的樹影映在地上,如水中交橫的藻荇。
尋幽提步走了進去,在庭院中逛了一圈,也沒發現一個活物。她又走到四邊的廂房,伸手扣了扣門。
“請問裏麵有人嗎?”寂靜中響起她自己的聲音。
然而,廂房裏沒有一絲聲音,隻有她的呼吸聲在應承著。尋幽從門縫向內裏望去,房內月光朦朧,仍舊沒有人。
她又敲了其他幾間廂房的門,情形都與這間房的一樣。尋幽終於忍不住,用力推房門,可房門卻紋絲不同,不是被拴住了,而是穩固像是一堵牆。她心下疑惑,從儲物袋裏找出一張低級火符,直往門上砸去。
“撲……”火符響了一聲,竟隱沒進門中不見了。
尋幽一愣,在這裏並沒有布陣的痕跡,她也沒感應出靈力波動。除非有修為比她更深得多的人在此施法,在能瞞得過她的靈覺。一想到這個,她拔腿向外跑去,見男子依然倚靠在柱子上。她不由納悶,卻也沒再往前走,而是回到庭院裏,她漏了角落處的那個廂房。
說不定,所有玄機都在那裏。
尋幽抱著一絲希望,推開那個小廂房的門。“吱呀……”這扇門發出一聲長長的響聲,終於被她推開,她心裏猶如一顆大石頭落了地,有些安穩,卻還提足了十二分的精神注意著周圍。
她踏進去,看到的第一眼是這樣的,小廂房的窗戶用一根木棒支起,月光從窗戶外灑進來,落在窗前的書桌上。
書桌上是一個筆架,筆上從大到小掛了六隻筆,桌上的宣紙上還壓著一塊鎮紙。書桌旁是一張床,床上掛著藍灰色的布帳,顏色很是樸素,朦朧間還可以看見床上疊得整齊的被褥。這房中的一切,像是房間的主人才初初離開,馬上就要回來似的。
尋幽走近床邊,發現床上居然還睡著一個人,一襲紅衣,白發如雪,這人不是那紅衣少年還有哪個。
“喂,狐狸!”尋幽急急去推他,推半天那紅衣少年才睜開眼睛,睡眼朦朧地看她。
“咦,冷尋幽?”紅衣少年用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頭華發也被拱得亂糟糟的,“你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尋幽一把把他拽起來:“快起來罷,沐前輩呢?”
紅衣少年被她這麼一問,才想起了什麼東西似的,麵露急色:“糟了,一進幻境沐靈就被什麼東西吸了過去,我見你掉進一個大洞,急著追上去拉你,後來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你可有辦法找到沐前輩?”
紅衣少年搖了搖頭,歎氣道:“沐靈一向獨來獨往,哪裏屑於讓人知道他的行蹤。”
這話間還有一絲落寞。
“這裏到處都透著股怪異,尤其是這庭院之外,居然還睡著一個死人。”尋幽看著紅衣少年語氣凝重起來。
紅衣少年皺了皺眉頭,二話不說拉起尋幽就往外走,但走出了這個庭院,尋幽發現一直倚在柱子上的那個男子居然不見了!
“怎麼了?”紅衣少年回頭看突然停下來的尋幽。
尋幽指著柱子道:“方才那人就是倚在這根柱子上的。”
紅衣少年定定地看了她幾秒,忽然拉著她往前撲了出去。兩人一直從石階上滾了下來,直到最後紅衣少年再次幻形不穩,變回一隻狐狸,被她壓在背下,隻有“哼哼”的份。
尋幽從地上爬來,見整座大殿中心出現了一個漩渦,整個建築被漩渦吸得扭曲起來。若是方才她與紅衣少年沒有跳出來,便是要被這漩渦吸進去,無論如何也逃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