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隻···果子狸?”
“恩恩,阿子,你說過喜歡這小東西吧,今天去稻香村出診的小徒弟回來了,這隻果子狸是藏在他藥箱裏被帶回來的,聽到這個,我馬上就向他討了,喜歡嗎?”
“喜歡···浪兒,我們做吧···”
“啥?!”
“你不想?”
“當然想!”
“那就來吧。”················
子歌也想過,自己此番出戰,怕是再回不來了,就像那隻果子狸,從來就隻是盤踞在稻香村的小東西,從今天起,怕是要與狼群為伍了。自己這一走,浪兒會怎樣,因為自己的歸來而欣
喜若狂的浪兒,會是怎樣···自己這一來一去,對浪兒來說,未嚐不是一種折磨,當日···不該與他回來的···
次日一早,子歌重新換上那套門派裝,時間走過了那麼久,老朋友,你還好嗎?摩挲著厚實的布料,指尖傳來武者血性的咆哮,身後,傳來一聲輕輕地歎息····
“你終於,還是知道了,浪兒···”
“知道了”
“那你說,我穿門派服好看嗎?”
“是不是我不問,你就打算瞞我一輩子···”
“你知道了又怎樣,知道了,不過是兀自傷心而已”
“···就不能為了我留下來嗎?”
“浪兒,你真的愛我嗎?”
“你覺得呢?”
“那就不要讓我背上不義之名”
“那你就舍得我煎熬著相思之苦嗎?世界那麼大,我才剛剛找到你···”那個不可一世的浪淩飛竟開始有些哏咽。
“若是你強留我下來,我會恨你的···”
“你非走不可嗎?”
“非走不可”
“何時回來”
“···待你學會太素第十針,我就會回來了”
浪淩飛這最後的話語,已近被迫鎖在了喉嚨之中,這樣的距離,七星拱月,純陽的定身之術,足夠施展了。就如再見那日一樣,子歌緩緩走向浪淩飛,伸出那雙手,慢慢地,慢慢地,將
他的樣子刻入骨髓,最後,融入生命,憑著直覺,尋到那夜夜都在自己身上徘徊的雙唇,“最後一次了”,唇上傳來冰冷的觸感,像是有一個世紀···
原來,這言至多出,便是無言,情到深處,便是無情,悲到極處,便是無淚···萬花太素,終極,也不過九針而已···這一別,就已知是不見。
戰爭,已經奪取了太多人的性命,盡管所有弟子都在勸阻,但是,哪怕隻為了見子歌,浪淩飛毅然將穀主之位讓出,主動到前線救治傷患。收到子歌死訊那日,浪淩飛正為受傷的士兵包
紮···夜晚,硝煙的味道還彌漫在空氣當中,浪淩飛抱著子歌的屍體,坐在營地後的山上,連日的工作,浪淩飛臉上已經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看上去,憔悴的很,其實與前些日子並無
差別,隻是看到子歌屍體的那一刻,眼中就已失了神采,心髒,仿佛從那一刻開始就不再跳動。
“真殘忍啊,阿子,你這個大騙子,明明說過的,你說,你輸了,你說過的,你不會丟下我的,你說過的···你說過你愛我的怎麼就這麼丟下我一個人離開了!!你怎麼忍心,怎麼忍
心···你騙我,你說你會回來的,等我學會太素第十針你就回來了,那你現在這個樣子又算什麼?!!!又算得了什麼?!!!”至此,浪淩飛早就拋下了萬花之人的風雅,像隻受傷
的野獸一般哀嚎著,隻是,這懷中的人,早已給不了任何回應。“別怕,阿子,你食言了,所以···我來找你討來了···馬上,就來了···”
第二日,浪淩飛帶著子歌的屍體啟程,快馬加鞭,終於在第三日回到了萬花,花海還是那個花海,“阿子,你看,我們到了···”浪淩飛強撐著最後一絲力氣來到三生涯上,懷中
那人,如睡著一般,還好,自己習醫,還好,自己可以還可以抱住他,還好,自己還可以暫時保住他屍體不腐··淚水滴落在子歌蒼白的臉上,他還穿著那日離開時的門派服,隻是,早
已被血染紅,紅的刺眼,鮮血一層一層覆蓋,竟然勾勒出了一圈圈詭異的花紋,“阿子,你終於還是穿上了為我準備的嫁衣,好美···好美····”
那日,花海降下大雪——蓋住了那黑衣,那黑發——那如畫一般的殘忍又美麗的瞬間
一世萬花,一世,便開盡那穀中永世的溫柔
穀前一支海棠又生發,時光走過了半夏,聽落紅凋零秋風颯颯,化春泥更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