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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一條彎彎曲曲往茶園伸去的小路,我們足足走了將近一個小時,來到了一處野茶樹林邊,這裏是座小山,四周有不少墓地。但並不醒目,多數都是隱藏在草叢中,柳媽朝前麵指了指,呶,就是那瑩墳。最好的標誌是,旁邊有一棵棗樹。她的墳也深藏在雜草中,我們還注意到,草叢中還有不少盛開著的紅玫瑰,很顯然是她母親栽種的,花匠種玫瑰花是了出名的。柳媽說,方大媽腳不行,加上又要照料那麼多小孩,就難得抽空奔這麼遠來看她。紅玫瑰的事,大媽至今還瞞著黑玫瑰,她說是自己作的孽,就讓她一個人來解決。她死了,就埋到這裏與她作伴。我們趕快動手,將雜草拔除幹淨,藍玫瑰與琴琴就跪在墳頭哭,哭得好傷心好傷心。紅玫瑰與藍玫瑰生活了三年,三歲時被母親遺棄在汽車站,分別讓別人帶走;琴琴也是三歲的時候,她就投江自殺了!
媽媽,我來看您了!這麼多年來,不管是在我的順境中,還是我處境最艱難的日子,我都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您嗬!你安息吧……
姐姐,我來看你了!我們是一起來到這個人世的呀!你還沒看到我們的親娘吧?哦,你是看到了的,但你沒有認出她……我們就要到黃古坳去找媽媽了!找到母親,我們再一起來看你……
突然,藍玫瑰想到了什麼,親自挖起一蔸紅玫瑰,她說要將它帶走,帶到加拿大去……
我則望著天際的浮雲,想起我們初戀的美好時光,那時我們的初戀,她受到了團支部的幹涉。她剛滿十八歲,才進場不久,根本就還不夠資格談情說愛。別人明明知道我們在相愛,表麵上我們就是不承認。我在場部還好點,她麵臨較大的壓力。一天月夜,我們仍悄悄奔到茶園深處來了。但他們也早有準備,想當場逮住我們,免得她口硬抵賴。幾條路口都有他們的“伏兵”,我們隻有從一條比較安全的小路插到絲綢廠去,從後麵奔到朱美秀宿舍,美姣輕輕敲了兩下窗戶,再輕輕喊了幾聲“朱姐”她就醒了。她敏感到情況緊急,一骨碌爬起床趕快開門。朱姐,他們追來了!快進來!美秀說。我不能進來!這個時候,我頭腦還十分清晰,萬一他們找到這來怎麼辦?事情真就鬧大了!我得趕回場部去!明燦,那就一路保重!美姣眼淚都出來了!放心,我能擺脫他們!朱美秀,感謝你!上蒼保佑你!……
我自然不敢走大路,怕遇到他們“伏兵”,隻有在茫茫茶海中穿梭。當時膽子大的很,一點也不怕,還好生興奮。不知走了多久,竟奔到了一片亂墳地裏。這時我確實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月兒象麵明鏡掛在上空,清涼清涼的風卷來了幾聲小孩般的哭聲,這荒山野嶺的那會有人家呢?我正想探個究竟,隻見前麵那棵樹上撲啦一聲響,原來是隻貓頭鷹!月光實在是好,四周象一幅靜態的畫。我坐在墳頭,開始美美欣賞著四周荒涼幽靜的景色,心中竟沒有一絲恐懼感……真沒想到,現在美姣就安葬在這個地方!一朵紅玫瑰就這麼雕謝了!想到這樣,我淚如泉湧,但始終沒有哭出聲來……
眼下,我們隻有直奔黃古坳林場,尋找藍玫瑰的母親與黑玫瑰!文場長親自陪我們去,這一帶他都熟悉。這裏離黃古坳林場有一百多裏,如果坐班車,還要到縣城轉車。那邊路況非常不好,我們風塵仆仆奔了幾個小時,到林場時已經到了下午兩點多鍾。林場一位老人告訴我們,真是太不湊巧了!他們送母親到湖北治病去了。具體什麼地方他也不清楚,講是個大山溝裏,哪裏有一位草醫,治疑難雜症非常厲害!他們已經沒住在林場了。黑玫瑰老公跑長途賺了點錢,在他家鄉蓋了房子。他們搬到那去住了。他們家鄉的確切地址,林場人都不知道。林場已是名存實亡,省裏有文件要封山育林,不容許再砍伐森林了。大多數職工都各自謀生去了。黑玫瑰愛人原來在林場開車,林場的車子作價賣給了他,他就外出跑長途去了。現在要找到他們很難,幾乎成年累月他們在外奔波,連小孩都寄放在親戚家,這個男孩是第二胎,現才五歲。頭一個是女孩,都十四歲了。長得挺漂亮的,突然在黃古坳失蹤了!有人說遇到了人販子,也有人說在大山裏被狼吃了。好多年了,至今沒有一點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