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個月都會向家鄉的村子寄出一封信。
騎兵與槍劍的戰場從來都沒有僥幸可言。
可他還是帶著複雜的心情向家鄉寄回了一封信,每月一次,告訴“她”,他還活著。
他和她是青梅竹馬,那一年,她向他告白了,與之相應的,她還帶著緊張與決意告訴了他,她是男孩子。
他很驚訝,但卻又說不出是感到反感還是接受。
當初父母健在,明明二老是看好她這個沒過門的媳婦的。
但他不知道該怎麼好。
麵對她期盼、羞澀與渴望的目光。
少年最後選擇了逃避,他選擇了去參軍,帶著年少的青澀的夢想與沙場立功的渴望,以及點點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猶豫。
為什麼會逃避呢?
明明她是村子裏最美麗的,即使是後來在軍隊裏見到的將軍的女兒,王公的小姐,敵方可汗的掌上明珠,他都覺得沒有故鄉記憶中她美。
最初的熱血很快就被冰冷的夜與徹骨的刃洗得一幹二淨。
那個時候,他唯一支撐活下去的渴望就是回鄉看看她。
可國家戰事又如何是說走就走?
他從小兵到隊長到校長到尉到校尉到副將。
整整十一年,從十六歲的少年到二十七的青年,立了無數的戰功,但記憶裏那個青澀的美麗少年,還是那一身女裝十六歲的模樣。
水霧的雙眸,清澈的聲音,白皙的麵龐。
如今的她又怎麼樣了?
。
他沒有想到……
這次決戰如此得慘烈。
他們勝了。
但他敗了。
不應該說是敗了,因為在關鍵時候立下了決定性的戰功。
可那又有何用呢?
他快死了,重傷,很重的傷,重到灼燒魂魄般的傷。
“六子……”
“老大!!老大!老大醒了!大哥你挺住!我這就去叫將軍!”
“把床頭櫃子……裏那封信,寄出去……”
“哦!!”
他估計回不去了吧?
十一年的邊疆寒夜,他想了許多,又想得不多。
是他束縛了他,他應該對不起她吧?
那封幾年前寫好的信,便是簡單的:我難回,你另尋良配,望珍重。
。
他沒有想到,他從死神的手裏回來了。
他回到了家鄉。
可惜,回到了湖邊她的墳前,聽人說,她是跳湖而死的,找不到屍體了,這裏,隻是湖邊的衣冠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