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斯和卓瑪一路遊玩,渾不覺時光荏苒。
棲霞山的楓葉紅了又綠,綠了又紅,野林子裏有一簇一簇的小花,在這陰沉的密林裏,一團一團的乍亮。
二人何曾見過這美若二八佳人的江南至美景色,卓瑪忍不住驚歎一聲,“多美麗的花!好熱鬧的開謝!”
修斯笑道:“所有生命都是歡悅、有力的。”說著走到山崖邊坐下。
卓瑪突然哀傷起來,道:“爹為了山穀裏人們的前途,憂心忡忡,力求真理的他最後竟被大家用石頭砸死。唉……娘去世後,爹雖然也有結識其他女人,但我都知道,爹很懷念娘親,他很不快樂。”
修斯專注地聽,道:“你父親是位了不起的人,在那桎梏的嚴律下懂的抗爭,為了族人的幸福灑盡最後一滴血,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啊……”修斯幽然道,“我好羨慕你有這樣一個父親。”
“可惜我娘是個薄命的女子。”卓瑪也在崖邊坐下來,隻見崖下一片白茫茫,深不見底,偶傳猿啼。
“爹常說娘是紅顏知己!”
“其實你娘也很幸福。”修斯出神地看著陰冷的雲海,道,“隻一刻活著便是幸福的。”
他怔忡望看彷佛不動的雪朵,世間事,白雲蒼狗……他耳邊又響起了崔府君擊劍悲歌。
生要能盡歡,死亦能無遺憾!
他仿佛又見到崔府君那襲孤獨的白衫。
蟄雁驚起,忽然隱隱有獸吼馬嘶之聲,側耳聽去似是崖下傳來,二人詫異地對著崖下望去卻什麼也看不見,修斯道:“這山崖深不見底,下麵不知有什麼古怪,不如……”
卓瑪一路和他行來,早知道他心裏所想,當下不待他說完反搶言道:“要去便一起去,我也很好奇呢,你可答應過要帶著我走遍這世界的每個角落的!”
兩人沿著一條窄小的山道往下走去,往山下走至半路時,兩人同時聞到一股悠然的馨香,隻是不知從何處襲來。
曉色雲開,濃霧漸稀,棲霞嶺盡頭處出現了一個寬闊的穀口,穀口雖是天然,乍一眼去竟像是一個甚大的院落的門戶,穀口當中直立一塊一人高的石碑。
兩旁斧削般的山壁直插青雲,遮得此間光線也幽暗了不少,光線雖暗,修斯目力驚人已足夠將這片刻在石碑上的字跡看得清清楚楚。
他甚至兩眼便將字跡看完,隻是他目光卻仍未轉動,因為此刻那一陣陣無法形容的香氣,已遠比方才濃鬱。
再轉身望去,前來的路卻已經不見,入眼的竟是無法看到頂頭的青石峭壁。
修斯沒有動彈,安靜得有如一尊石塑的神像,而他的心,卻遠不如外表的沉靜,他心裏又在想著什麼呢?不管他心裏在想著什麼,但他口中隻是說道:“這穀中恐怕有些奇異,要小心些。”
卓瑪沉靜地點點頭,兩人雖是藝高膽大,可麵對不知名的前途也有些茫然。
見此刻有些沉悶,卓瑪輕聲笑道:“哥,也不用太擔心了,以你我……”拽了拽修斯的小臂,話還沒說完突然驚呼道:“這是什麼?”目光凝注修斯身後的山石,再也沒有移動。
修斯一驚,霍然轉過身來,目光動處,隻見那一方山石之上,竟刻著一個道裝女子的畫像,烏簪高髻,全身肅立,左臂垂下,手捏劍訣,食、中二指,微微向上翹起,右掌斜抬,掌中的長劍,劍尖卻微微垂下,麵目栩栩如生,衣摺飄舞生動,昏色之中,驟眼望去,當真有如一個女子,活生生地立在你麵前!
刻像旁邊,還有數行字跡,定睛一望,上麵寫的是:三三乾妙畫,佑聖誕彌塵。北方壬癸,水生於坎產元精。一數先天有象,元始化生相應,靈氣屬陽神。壽永齊天地,萬物盡回春。說龜蛇,名黑殺,蘊深仁。陰中陽長,要知害裏卻生恩。
兩人立足看了良久,不得其意,隻得繞過石碑往前走去,卻見前麵又有一方山石,但上麵的畫像,卻像是已被人擊毀,山石碎片落滿一地,二人對望一眼,卓瑪繞過山石,哪知後麵的字跡,更是被人擊得七零八亂。隱隱隻見得‘……金丹……,不在咽精津……’的字樣。字跡旁邊又見得一幅地圖樣的畫像,像中八條道分岔而去,左右兩條卻好似比其餘六條都寬大的多。
修斯搖搖頭,道:“神州大地能人異士甚多,我對東方文化沒有研究,雖能識得這文字,卻生澀的緊,無法領會其中之意。”
轉過這方山石,來到穀內,山穀果然奇特,並不是環山圍繞,兩道山壁沿綿的盡頭竟又是一道山崖,就在這山崖的邊緣上,竟巧妙地建有一間竹屋,日炙風吹,雨打霜侵,竹色已變枯黃,有風吹過,竹枝簌然,這竹屋顯得更是搖搖欲墜!門前沒有一絲標誌,屋旁沒有一絲點綴,放眼四望,白雲青天,這竹屋就如此孤零零地搖曳在凜冽的山風裏!
修斯目光望處,腳步立頓,隻聽的身畔的卓瑪耳語道:“這竹屋似乎久未住人。”
暗暗放開神念罩住卓瑪,修斯抬足往竹屋走去,推開竹屋緊閉的門戶,沉步走了進去。
山風,自竹隙中吹入,吹起了修斯金黃的頭發,他怔怔地立在門口,竹屋中果然渺無人跡,最怪的是,這空曠的竹屋中,竟有著一粒寶珠、兩塊蒲團、四具爐鼎、八重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