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緊張啊,連封信都顧不上寫,我就不相信!說不定把我們給忘了!心情煩躁幹什麼?誰惹你生氣了?既然不好為什麼不多寫幾封家信?不會別去遊覽嘛!窮高興!不快點回家,遊什麼呀!”
又給他寫了一封長信,問他都學些什麼?有多忙,具體什麼時候結束,不去南方行不行;又說了一遍自己的活思想,說自己立等他回來拿主意,心裏很急,很孤獨,很寂寞,很想他,讓他快點回來等等,還責備、質問了他幾句。
長夜漫漫,寂寞難挨。
又過了一個多月丈夫才來信,說他心髒不太好,住了一段醫院,回來看到她的好幾封信,非常欣慰,非常高興;勸她要安心在家,不要等待,不要掛念,不要胡思亂想,一切等他回來再說;至於去南方,說:這是黨校統一組織的教學活動;不去不行,盡量想辦法,能不去就不去了;如果萬一不行還得去,這是由不得自己的事情,不過時間不會太長。
讀了信,童琳稍微平靜了一些,恍然自語:“哦,原來他病了,我說怎麼不見來信。”於是疼惜、擔憂、掛念、盼等。
二十四
肖山像一條亮透了的春蠶,被抽不盡的情絲牽得恍恍惚惚。
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回去看望白岩母子。可一接到妻子的來信,心又亂成了一鍋粥。他怕萬一回去給妻子知道了無法解釋清,猶猶豫豫,左右為難。
光陰荏苒,不覺半年已完,“同學們”紛紛打點著準備回家,他的心焦急煩亂到了極點。怎麼辦?先回哪邊呢?
這天早晨,他去買火車票,在售票窗口足足站了三個小時!長龍似的買票隊伍在他身後漸漸地消失,他由前麵的第一個變成了最後一個。售票員要關窗子了,他急忙遞進錢去,咬牙說:“買一張去西寧的軟臥。”售票員說:“軟臥完了。剛才幾個旅遊團體包了。”他說:“那就買一張硬臥吧。”
票遞出來了,他心猛地揪疼,連找的錢都沒有拿就走了。
回到寢室,他渾身燥熱,坐不是,站不是。將兒子的那封信掏出來,裝進去,裝進去,又掏出來,恨不能將靈與肉撕扯為兩半,分別向兩個方向飛去……
行期在即。當天下午,他拎著包去王府井大街,想著要買幾樣東西帶回去。
永興商場有幾套婦女時裝讓他怦然心動:她穿上再合適不過了!他讓營業員取出來,憑感覺和印象買了幾件。提到手上,想象她穿上的情形,禁不住滿意地笑了。擁擠的人群中有人踩了他的腳,他一疼方知忘情,忙折疊了裝進包裏。出了商場,走到街上,恍然想到:哦,不是決定不去了嗎,怎麼又……頓時心亂成一片,愁腸百結。
進百貨大樓給女兒買了個洋娃娃,兩身小衣服和一個電動玩具,給妻子買了件上好的襯衣,一套日本產高級“卷發器”,給兒子買了一雙高級球鞋,一身運動衣,一副漂亮的乒乓球拍和兩個乒乓球,一支金筆,一塊手表。心說:“都有了,該回去了。”便神情恍惚地下了樓。
走著走著,不知為什麼,他又拐進婦女兒童用品商店,直戳戳來到首飾台前,看那些金光燦燦的首飾。幾個雍容華貴的婦女正在精心挑選著。他眼饞地望著一條標價一千七百元的金項鏈,不自覺地捏了捏自己的錢包。
“唉,不夠了!可惜呀!買一條給她多好!”搖搖頭,又另選了一條標價九百元的買了出來。
沉甸甸的包裏裝滿了他的心思,他的情意。他珍愛地提著回到黨校,在食堂隨便吃了點就睡覺了。
次日淩晨六時,心事重重的他登上了西去的列車。臥鋪車廂異常悶熱。許多人赤條條地躺著:有光著腳丫的,有赤胸露懷的,有鼾聲如雷的。幾個肥胖油膩的男女在一起肆無忌憚地猜拳,喝酒,吵鬧不休。他鄰床的女客睡著了,嘴裏流著口水,涼鞋落地,襪底濕黑,身上散發出酸腥的臭味。他一陣陣惡心,窒息,坐臥不適。猛然想:為什麼不坐飛機呢?來時坐了一點沒受罪,回時怎麼連想都沒想,懵了頭?是潛意識在作怪……煩躁地轉出來,轉到硬座車廂。
這裏相對寧靜、清爽,地板拖得明光光的,有股舒暢的氣息,他站了一會兒,去和一位臨窗坐的老太太換了座位,讓她去躺他的鋪,自己坐她的位子。老太太自然喜不自禁,欣然同意。他打開窗子坐下,涼爽舒適多了。窗外,山、樹木、屋舍、牛羊、人,皆嘩嘩地倒退,一閃而過。漸漸地,這一切都模糊了……
一群毛孩子在山間的羊腸小路上奔跑,嬉戲。來到一條小河邊,男孩子們勇敢地刷刷地蹚過去了,紮著羊角辮的小姑娘急得扯直嗓子喊:“誌強哥哥,誌強哥哥——快來——我怕——”趟過去的他義不容辭地過來,慷慨地斜下身子背起她,大踏步往過趟。“喂——!你們看——!我也過——來——了——!”她嫩聲嫩氣地向對岸喊,高興得直招手。對岸的“男子漢”們跳跳蹦蹦刮臉喊:“嗨!不——害——羞——,勇敢點,自己過來吧!”她“哼”的一聲掙紮著要下水。水正急。他命令地硬背著跑過去。大家歡呼雀躍,向山坡跑去……
教室裏,坐滿了上晚自己的學生,鴉雀無聲。她坐在前排中間,他坐在後排靠門的角落,咫尺天涯,兩心相牽。忽然,雷聲大作,風聲劇急。一個同學跑出去向天望望,跑進來喊:
“哎!快回家,白雨來了!”
呼啦啦,同學們全跑光了。教室裏漆黑一團。他沒有跑,她也沒有跑。誰都沒有出聲,誰都不知道誰在。閃電把教室照亮了:他們彼此發現了對方。借著電光,他招手,示意她快過來。她坐著沒有動。肆虐的雷聲把教室頂棚震得嘩嘩響,閃電光怪陸離;大雨如傾如瀉。她不知是怕還是別的原因,借著電光跑了過去。他們神聖地對坐著。神聖地保持著神聖的距離,誰都沒有敢碰誰一下。過了一會兒,外麵忽然傳來很響很響的水步聲,和“哎——捉賊了!快來捉賊——!”的喊叫聲。霎時間十幾個男同學衝進教室亂喊亂叫。她恐懼地抱住了他的胳膊。恰在這時電閃雷鳴,教室通明透亮。他們“暴露”了!已經衝到他們麵前的齊克軍醋惺惺地嘿嘿笑說:“哦……原來是你們倆……我們還以為是賊呢,打攪你們了……”轉身一起吆吆喝喝地跑了。她跟著出了教室,衝進暴雨裏。他尾追而去,直看著她進了家門。
第二天一早整個學校沸騰了:人人都在議論昨天晚上初一三班教室發生的事情。同學們向他倆投來驚奇、輕蔑、嘲諷的目光。齊克軍和幾個調皮的男女生嬉皮笑臉地故意把他倆往一塊兒推,羞得她滿臉通紅,直罵:“討厭!”他有口難辯,羞惱萬分,真想揍他們。三五成群的女生們擠在一起嘰嘰咕咕,她一去她們又都散開了,被譽為校花的她遜色了,孤立了,抬不起頭了。他為此難過、氣憤、羞愧。老師找他談話,說齊克軍反映他在教室裏與白玉芬有不軌行為。他實事求是地向老師說明了情況。老師批評了他,讓他“今後注意”,他誠懇地點頭接受。
這天下午課間,白玉芬的凳子上被人倒上了一攤紅墨水,她沒留神,一屁股坐下去,頓時滿堂喝彩大笑。她被氣哭了,跑回家去換衣服。他怒發衝冠,產生了強烈的報複欲。經過詳細打聽,得知那一切全係齊克軍策劃導演,於是他把齊克軍誘到校外一塊人跡罕至的荒地,狠狠地打了一頓。直打得齊克軍口鼻流血,跪地求饒。他嚴厲警告:“齊克軍,你聽著:以後再敢欺負白玉芬,看我不把你的狗頭砸爛!今天算是輕饒了你!”吼罷轉身就走,不料齊克軍暗暗躍起,猛撲上來朝他後心重重擂了兩拳,又彎腰撿起石塊擲過來。他躲開,抓住齊克軍的胸脯衣襟左右開弓打耳光。齊克軍把嘴裏的汙血噴了他一臉。兩個人凶悍地對打。齊克軍不是對手,被打得哭起來,又跪地求饒。他罵:“狗雜種!裝什麼蒜!”抓起朝小肚子又是幾拳。隨後猛摔出去。齊克軍倒在石頭上碰破了頭,娃娃嘴似的大口子直流血,他這時才感到解了恨,理都不理地扭頭走了。
他因打人被學校開除了。他變成了放牛娃。半年時間沒有再見她……
隆冬的一天,他躲在村邊的古槐下等她。七風搖曳著古槐右邊的一片鬆林,到處一片雪白,陽光下大地一片晶瑩剔透。她過來了,水紅色的補丁花綢襖,翠綠色的碎花褲子,長長的辮子甩來甩去,哼著歌曲,走麻花,像畫兒上的人物,乖巧無比。他激動地閃出來。輕喊:“小芬!小芬!”
她被喊聲嚇了一跳,一看是他,羞紅了臉,扭頭要走。他急喊:“小芬!我要參軍去了!你……不想聽我說幾句話嗎?”
她一聽站住了,回頭吃驚地看他,慢慢地折回來:“真的嗎?”他認真地點頭。她羞答答地轉著眸子看他,輕輕搖頭:“我不相信。”“真的,小芬!”他說,乘勢把一個紙團塞到她手裏。這是他有生以來的第一封情書。他一頭鑽進了鬆林。她隱身古槐後看信。他躡手躡腳溜出來,躲在近一點的地方偷看。她把信看完,臉兒緋紅地朝他跑去的方向張望,他嚇得貓到地上,心跳如鼓……
清晨,人們冒雪敲鑼打鼓地為新兵送行。母親拉著他的手,流著淚千叮嚀萬囑咐,他心不在焉地東張西望。不見她的影子,他火燎般地著急、難受。載新兵的卡車拐過一道彎,遠遠的,他看見她包著大紅圍巾站在山坡上向他招手。他流淚了!淚如泉湧!心裏樂開了花。笑著拚命向她招手……
郵差來了,他接過她郵來的信急不可耐地拆,拆開掏信紙時帶出兩張照片給戰友們看見了,他們蜂擁而上,圍追堵截,終於把信和照片搶去了。
他們爭相傳看,爭相讚美,一個說:“好家夥!真漂亮啊!活眉活眼的‘劉三姐’!”一個說:“啊!你們看笑得多甜!還有小酒窩呢!”拿信的戰友也嚷開了:“哎!哎!哎!你們聽著,甜的還在這哪:‘親愛的誌強哥,你當兵快三年了,我沒有一天不想你……’乖乖!老天!要是換了我,我就不當兵了!回家娶媳婦!”幾個擒他的笑嚷:“看署名!快!看署名!我們快拉不住了!”拿信的戰友嘩啦翻到後麵,喊:“噢!‘你的芬妹’!聽見了嗎?!‘你的芬妹’天天!好事都讓這小子給占了!人長得又漂亮,嘴又甜,情又純,這家夥豔福不淺呀!”他羞瘋了,紅著臉跳將起來,使出“真功夫”把戰友們擺脫,撲上去又搶又奪。怎奈戰友們改變了策略:一個個飛傳,弄得他猴兒似的蹦來跳去,左抓右挖,氣喘籲籲,惱不是,笑不是,滿頭大汗。正無奈,一個戰友喊:“肖誌強,給我們唱支歌吧,否則別想!讓你幹著急!”另外幾位也齊聲應和。不善歌舞的他硬著頭皮乖乖地唱了一首,信和照片才都回到他的手裏。看著要了多少次才郵來的照片,看著字裏行間,充溢著少女純情的信,心裏像灌了蜜……兩次北京探親,享盡了人間浪漫與風流……
1966年7月她大學畢業,他請假回家結婚。沒有請客送禮,沒有大擺宴席,沒有漂亮的婚紗,沒有講究的儀式,隻把他從部隊帶回來的一床軍用被子與她讀大學時用過的那床花布被洗淨疊放在一起,雙雙給她的同事們散了些喜糖。雖簡單,但他覺得那是世界上最神聖、最莊嚴、最純潔、最甜蜜、最美好、最熱烈的婚禮,那幾天他差點兒沒有被幸福淹沒……
“那些日子太有意思了!”他感慨地自言自語,眼前已是一片夜色。
入夜,他疲不可支地依幾枕臂睡著了。一覺醒來已是次日黎明。他洗了臉過來坐下,聽廣播裏一個淒美的歌曲:
你說過你說過我是太陽
你說過你說過她永不隕落
你說過你說過永遠永遠——愛我
可今宵可今宵……你在何方
時間流逝愛情如紙薄,
你把寂寞留給我,留給我
漫漫長夜何時了何時了
我不怨你不怨你我隻怨我
哦哦哦……
哦哦哦……
哦哦哦……
肖山被這攝人心魄的泣訴感染了,頓時心如潮湧,不能自己。他仿佛看到那唱歌的女子正是她——白玉芬!這使他不由得想到他們熱戀時的誓約,想到兒子信中提到她的情景,想到那一首血詩,那一團團迷霧……真想再聽一遍那歌。可就在這時,車廂裏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幾位顧客驚慌失措地跑前跑後。他問鄰座:“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鄰座說:“查票的來了。”
他心裏“嗡”的一聲,一下軟到了座位裏。查票這麼可怕嗎!她當年也這麼驚慌失措嗎?也這麼拉著兒子前後亂跑嗎?
四五位頭戴大簷帽的乘警和乘務員威武森煞地走進來,先“哢!哢!”地關死前後門,然後在一種令人窒息的氣氛中挨個檢查對號。一個瘦弱的中年婦女被“抓住”了。她可憐兮兮驚怕萬分地退縮著,哀求著,說自己是去探娘,回來時給小偷扒了,已身無分文,請“大哥”、“大姐”們開恩。查票人員“鐵麵無情”,嗬令她到補票車廂去。
婦女賴著不走,眼淚汪汪地一個勁乞求。女乘務員推她:“走走走!沒有說的。不罰你就算給你麵子了,還想賴過去,沒門!不行現在就下車!”中年婦女無助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周圍站滿了看熱鬧的人。他忽地站起,掏錢讓那婦女去補票。中年婦女驚魂未定,感激萬分地對他千恩萬謝,旁邊幾個人竊竊議論:“這是個活雷鋒。”他對周圍的人們望都沒望一眼,回去坐到位子上,淚水湧出了眼眶。他哪兒是在給她補票啊!他是在給他的兩個親人,他的白玉芬和那未見麵的兒子!如果當年有人給他們補票,他今日會千萬倍地補償!千萬倍地回報!
“不要流淚,不要流淚,車上人這麼多,看見了笑話,不要流!不要流!你是男子漢,男子漢是不流淚的。”可不聽話的淚水抑也抑不住,像斷了線的珠子,越流越多。他戴上墨鏡,用手帕遮住臉,麵向窗外,聽任雙淚湧流。
蘭州車站到了,人們紛紛收拾行李,爭先恐後下車,他也不由自主地站起來,拎包跟著往出走。下了火車,站到月台上,手提沉重的包,木然地看著人們出出進進,心裏一片茫然,腦子一片混亂,什麼都想不來,什麼也不去想。
火車停了大約十幾分鍾,便開始“突,突,突……”地啟動。他心像貓抓似的難受了幾下,想:“該走了!該走了!”然而腳卻粘在地上沒有動,像生了根似的。
一聲汽笛長鳴,火車徐徐離站。他想如果一個箭步跨上去,一切還都來得及。然而他沒有跨。
火車“飛”走了。
他如釋重負地抖了抖肩,鬆了鬆繃緊的肌肉,邁著沉穩的步子,毅然走向汽車站。
二十五
大轎車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進。歸心似箭的肖山不停地探頭窗外張望,不斷地心語:
兒子,你好嗎?你可曾想到爸爸真會回來?你的信爸爸不知讀了多少遍,它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已完完整整準確無誤地刻到了爸爸心上。你把爸爸對媽媽的思念推向了高潮,你引導爸爸走上了回家的路……
兒子,爸爸回來了,你真會有信中說的那麼親,那麼愛嗎?你該不會不認識不理睬爸爸吧?爸爸回來保證一眼就能認出你!你能嗎?你的照片爸爸一直珍藏在身上,一有功夫就看,就跟你說話,你把爸爸的心都掏去了,以至不回來看你都由不得自己……
兒子,知道爸爸有多麼愛你、想你嗎?過去的十多年,令人痛心,由於種種說不清的原因爸爸一直關閉心靈的大門不讓你進來,不知道世界上有我自己的兒子。你闖進來了,你站到了爸爸的眼前,而且那樣地呼喚我,我恍如夢醒,一下被洪水一樣的父子深情淹沒了……
兒子,爸爸回來看你了!終於回來看你了!按你的請求和願望。你能預感到爸爸回來嗎?爸爸現在並不是一個完全“自由”的人,他回來要承擔很大的風險,要惹許多令人頭疼的麻煩。可是為了見你,為了見我的兒子,為了了卻你的心願,也為了了卻我的心願,我也顧不得許多了。讓我們共同享受我們久違了的父子深情吧!兒子,爸爸回來了!爸爸回來了……兒子!兒子!
快點!快點!爭取一天到,千萬不要滯留路上,漫漫長夜會把我的頭等白,會把我的心急瘋的。快點!再快點!我兒子在等著我,許多問題我急著要弄明白……
轎車一如既往地不緊不慢地在山道上爬行。翻過六盤山不一會兒,太陽還有三杆高,司機把車開到一個旅舍,宣布休息,說:“明天早上六點開車。”
他心急火燎地擠到前麵,恭敬地給司機敬上一支煙,打火點著,賠笑說:
“師傅,你看,我有點事,非常非常著急,等不到明天了,您……能不能繼續開,爭取一天趕到。您看……”他揭起袖子給司機看表,“時間還早呢,離天黑起碼還有三、四個小時,開快一點,說不定能趕到。”
“不行。”司機斷然說,上下打量他,“你這麼急不會雇個出租車嗎?”
“師傅,我是從北京……中央黨校學習回來的。到蘭州沒有顧上多想就上了您這趟車,我以為今天能趕到。請您,麻煩您……”
“不行!不行!你說天話你!能開到為啥規定兩天?我不想開啦!我想休息!你坐著不累,我累得不行,知道嗎?莫名其妙!”司機蠻橫地說,準備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