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風很大,她的聲音很輕,虛弱得委實不像個女王。
“是……鯤鵬。”蒙長老遲疑了一下,也同樣望向了那巨大的鳥形骸骨。倒流的,隻是蒼天巨梧與孔雀的時光,其它人經曆的所有都刻在記憶裏,一樣都不會少去,茶小蔥看著沒有了下半截的鯤鵬,似乎看懂了婪夜選擇的命運。孔雀複蘇,鯤鵬卻要禁受火木分離的痛楚,蒼天巨梧重生,他卻要因為守護而死去。婪夜在她身上學到了很多,最偏激的,莫過於壁虎斷尾的勇氣。
“我不是你們的女王。我是婪夜的妻。”她輕輕撫了撫鬢邊的亂發,轉身走進了樹影之中,她的衣衫破落,長發扭結,可是背影卻束著萬種風情,這個世界,她不懂,她長久地宅著,不管是在前世或者今世,都活在自以為是的臆斷當中,她以為自己是順從了婪夜,卻不想他已經安排好了一切,若是一場弈局,她絕對是滿盤落索,隻因為她看不懂這世間的籌碼。
自私?還是信任?她確實心知肚明。隻不過她不想承認。
婪夜有一顆孤絕的心,她從來沒有認真去探究或者發現。其實最初的端倪就在蟠龍鎮那塊廢井裏,那時候他們沒有一點關係,頂多是有過一次共同經曆的同伴而已,但是他卻用六百年的修為,換回了她的性命,他不是擁有一顆自殘隱忍的心,便是有一番長遠的計較,可以與愛無關。
事實證明,婪夜一步一行,都是為了後者。他救了她,他教她吐納之術,他肆無忌憚地與她滾在一起,這些都是真真切切存在的過往。她的性命與他不可分,卻不代表著他對她做什麼都能被接受與容忍,就好比現在。
她的千言萬語隻剩下那孤單而蒼白的一句: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離開,一句解釋也沒地離開?
“你不想麵對,婪夜也同樣不願麵對,你若執意逃避,他何嚐又不是?”夜靜了,頭頂是一抹細得幾乎看不見的弦月,又快到朔日,可是她的腦子很亂,聽到丁公藤這樣的說辭,她心裏就更亂了。青竹色的長衫,隨著冷風輕輕飄蕩,淡漠的顏色,被灰敗的月光染上了一層涼涼的霜意。他靠在門邊,也不知站了多久。
“這一天總會到來,遲,或者早。”他像是喘了一口氣。
茶小蔥抹了抹幹澀的眼角,緩緩地靠近門檻,蹲了下來,她努力縮成一團,卻沒感到半分暖意。“我總算明白,為什麼返香師兄乃至我那未謀麵的師父,會那樣痛恨這采補之術,我也總算明白,為什麼青丘國的人看我,是那樣不待見的表情。可是我從一開始就被蒙在鼓裏,什麼也不知道,他們沒有一個人願意同我解釋,我……”
雙修之術是仙門禁語,實在不好提及,再加上與茶小蔥親近的多半是男子,好些話隻能隱晦點撥一二,風沉不是沒暗示過,可是她卻從頭到尾馬大哈,隻關心那些情情愛愛的破事去了。如果她早點看懂這是個什麼世界,好好耐心地聽完邵老爺子的教誨,一五一十地完成那些細碎得不值一提的新手任務,認認真真地升級打怪,結局就不會是這樣的。
可笑是,她跳躍式的進步,和令人費解的能力,迫使她不得不走上了另一條風格迥異的路。
“丁大哥,我不知道六界爭霸,變高變強是為了什麼,我隻知道畫畫,掙錢,我在那個世界很窮,很沒用,什麼都做不成,所以我以為到了另一個世界會有改觀,結果……我是開了畫坊,掙了錢,我當了掌門,還習了一身好本領,可是到頭來我才發現,這些東西都是外界賦予的價值,知道他的所有心意之後,就不再重要了……有一次,他駕著馬車帶我去看雪梅,我們住的不過是一間普通的茅屋,不算暖和,可是卻比這朱雀聖殿金碧輝煌的梁柱美上百倍,有他在身邊,我什麼也不記得了,沒有煩惱,沒有憂愁……我從來沒想過他會離開,因為仙狐族的壽命很長,他都活了上千年了,多陪我一百年也不差。可是沒想到……”
這個時候再告訴她所有的美好都是南柯一夢,她不甘心啊。
她緩緩地伸手,摸向了自己平坦的小腹,她幾天沒吃東西,肚子裏當然是什麼也沒有的,除了柔軟的觸感,什麼也沒有。
她也想同婪夜生一個孩子,就算他離開了,她還能有個念想,還有一絲兒的勇氣。
“告訴我,他……之後怎麼樣了?”她抬起頭,白皙的臉上掛著兩串晶瑩剔透的淚。(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