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掂起一壺,嘴角勾起:丁公藤釀的酒自是與別處不同,拿兩壇給人嚐嚐也好。
玄冰殿裏靜悄悄的,返香借病閉關,等同於給門下弟子放了個大長假。
沒有看門的小童,玄冰殿看起來像一座幹淨冷清的廢宅。
慕容芷才站在院子裏望著頭頂上的匾額發呆,連婪夜從正門進來了他也沒能察覺,仿佛有著很重的心事。他的手中攥著一張符紙,可是婪夜走近一看,卻又覺得這張符紙與平時看到的不太相同。他又仔細瞧了兩眼,麵露疑惑,卻見修長的手指一縮,那東西已被慕容芷才收了。
“你怎麼來了?”疑問的語氣,好像他不該來似的。
慕容芷才的臉上浮現一絲不自然地怨惱,隻不過轉瞬即逝。
他佯作不解,順手拍開了其中的一壇酒,遞了過去:“剛從丁兄那兒拿到了好酒,借花獻佛,請你喝。”他這時才想起,慕容芷才手裏那種符紙,他其實是見過的,畫著粉紅人頭的紙,可以在那個世界交換物質,人們都親切地稱之為“人民幣”。其實就等同於這個世界的銀子。
慕容芷才不高興,婪夜心中更不高興,他原以為冰塊臉是喜歡花葉玖的,沒想到卻給他撞破了這一層,這貨居然喜歡的也是茶小蔥,喵的,多少個了?前麵一個孔雀,一個暮雲卿就已經夠煩了,橫裏又冒出個風沉,現在又多了座冰山,狐狸的危機感蔓延,見對方半天沒有回應,竟恨不得將手裏的酒壇砸向這顆冰塊腦袋。
慕容芷才愣了一會,才無聲地接過了酒壇,想也沒想便喝了一口,似是十分憂愁。
這種恍惚的憂愁立即勾起了婪夜心中的煩惱,他拍開酒壇,跟著喝了一口,一撩袍蹲在了石階上。
慕容芷才淡淡地歎了口氣,也依樣坐下。
到嘴的話,婪夜忘記了要怎麼開口,答案與他推測得相去不遠。
為什麼慕容芷才會露出這種憂慮的表情?估摸是他喜歡自己師叔的事讓不適當的人知道了,比如說,花葉玖。
說起來,茶小蔥好像命裏招小人,上一世被喬安娜罩了個綠油油的大帽子,這一世卻花葉玖橫豎看不入眼,仿佛天生的死對頭。更嚴重的問題是,他家小蔥心懷天下,根本沒有留意到自己身邊潛伏的暗流。婪夜決定,為了保護老婆大人,他可要存一百二十個小心。
花葉玖……也是因為茶小蔥的事,他才留意到這個不識大體的丫頭,長得算是……人類喜歡的相貌,怎麼做起事來卻比禽獸還不如?
兩人一人一口酒地痛飲,誰都沒再說話,偶爾有弟子人門口悄悄經過,又都被這冰冷的氣氛嚇得飛也似的逃走。婪夜隻顧留意慕容芷才,哪裏知道那些弟子們都是來看美男的,兩個如花似玉的男人在階前滿麵憂愁的對酌,寫成話本又是一出好戲。
端極派的弟子都被茶小蔥帶動的畸型漫畫審美帶壞了,小姑娘們眼中全是男男的曖昧與真心,看什麼都走了樣。也是因為這個,端極派的姑娘越來越難追了,因為她們漸漸認同了茶小蔥傳播的狗屁思想,男人與女人在一起是為了傳宗接代,男人與男人在一起才是為了真愛。
一壇酒喝到了傍晚,酒入愁腸,五髒六腑越來越熱,氣氛卻越來越冷。
婪夜習慣了慕容芷才這種要死不活的性格,心中暗暗對比了一下,覺得此人刻板,在茶小蔥心中可能成不了氣候,才自漸漸放下心來。最後一口酒喝得快,卻差點被自己嗆著。
“喝完了,走人。”將酒壇一扔,他站起身來,陪著個男人吹了一夜冷風,超底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