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麵上,絲絲雲絮隨風上揚,飄向灰朦朦的天空。
雲山底部,便是雲海,雲水再接,視野混亂不清,看什麼都像在飄,不是跟著水飄,便是隨著雲飄。由於陽光穿透有限,這裏光線極暗,頭頂更是壓著一大團暗灰的陰影,令人胸中積悶,久久喘不過氣來。抬眼處,隻有雲層薄弱的四麵,微微泛著白芒。
茶小蔥站在雲海與雲山交界處,極目遠望,卻什麼也沒看到。
“這就是所謂的煙水陣?”
除了空氣的濕度與雲層的厚度,這裏與上麵幾層並沒有太大的不同。隻是走到這裏,已經不再有明顯的阡陌交彙,一大片雲煙嫋嫋的水域,像一處視野開闊的廣場,遠遠看去,也分不清那些飄蕩的白絮是雲還是煙,若非感覺到水汽溫度,沒準會認為腳下漫著的是一淌滾燙的熱水。
婪夜慢慢地走上前去,彎腰掬起一把雲水,灑自半空,瞬間,滴水化雲,一片片絲薄如蟬翼的雲片悠悠升空。
“準確來說,應該是叫做煙水誅魔殺陣!”
暮雲卿本來也在好奇張望,卻於不意間聽得“誅魔”二字,心頭陡地劇震,不由自主朝茶小蔥站立的方向看去。
果不其然!
那升騰的雲片無聲聚攏,如同一條輕盈的水袖,軟軟地、無聲無息地繞向了她纖細的脖頸!
茶小蔥說話的聲音在雲霧籠罩之下,漸漸模糊:“沒有殺氣,哪稱得上殺陣……對了,死狐狸,我們要找的雲咒符水在哪?”
她好奇地伸足,輕點水麵,絲毫沒感覺到周圍的雲霧有何不妥。
“茶……”
張嘴尚未來得及說話,突然眼前一道巨浪騰空而起,一抹曼妙的白影披著透明的水衣鑽出雲海來,輕風徐拂,雪白的胴體如遊魚在浪花穿梭而過,萬片薄雲如雪瓣般四散飄飛,眨眼之間,雲裳織成,緩緩罩落在了那副美到令人窒息的胴體上。
顯然,那是一位極美的女子,雲裳下玲瓏曲線隨風隱現,誘惑之極。就連暮雲卿這般極少去主意女人是美或醜的人,都不禁向她多關注了兩眼。而茶小蔥卻是完全看傻了眼。
婪夜昂然而立,麵上不驚不喜,他還處在原地,並不理會已經驚呆的茶小蔥,勾起的唇慢慢抿緊,凝成了一道優雅的弧線。
雲裳美人收攏領口,優雅轉身,露出一雙暗紅的細長眼睛,居然與婪夜有幾分肖似。
她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茶小蔥身上,露齒一笑:“想要雲咒符水?嗬,那得先過了我這關!”
那語中有輕蔑,有驕傲,更有一股與世隔絕的冰冷,話音剛落,一道水鏈應手而出,強烈的殺伐之氣滾地而來。茶小蔥先是一驚,見水鏈當空劈出,下意識偏頭閃避,卻不料脖間一緊,薄雲綬帶倏地收攏,轉瞬纏住了她的脖子。
“你是誰?”她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想都沒想,伸手去抓腰上的折心柳。
“我是誰?你為什麼不問問他?”雲裳美人白發如瀑,目光灼灼地盯向了婪夜,溢出一絲敷衍的笑意,“婪夜公子,你我好久不見……”
婪夜!茶小蔥猛地一回頭,看向狐狸那隱有深意的容顏,隱隱地,像是明白了什麼。欺騙,背叛,還真是愛極了她這卑微的靈魂……她雙目漸漸赤紅,與那雲裳美人極具特色的暗紅眼眸有得一拚。
“雲狐,她就交給你了。”婪夜並不看她,反而神色凝重地退後一步,拔下發間的紫玉簪,一時間華光暴漲,化作銀紫長槍置於掌間。
“婪夜,這便是你此行的目的?”
暮雲卿尚在疑惑為什麼婪夜會對自己解釋那麼多,原來竟也是別有所圖!想到他之前所述,頓時氣得雙目噴火。
一陣嗡鳴,長劍轍出,劃空點出一片銀芒,漫天劍雨直指長槍。
茶小蔥兀自厲聲質問:“死狐狸,你這是什麼意思!”
伸手去抓那條雲帶,卻如拍打不可捉摸的影子。
掌間折心柳感知危機逼近,頓時散發出一陣綠芒,瑩碧的光束在茶小蔥腰間晃動,千萬綠葉蓬亂飛出,繞於周身,即形成一道醒目的光壁。
茶小蔥手足並用,在雲堆裏翻騰掙紮,像一條被釣上水麵的竭力掙紮的魚。
那雲裳美人已然得手,卻乍見折心柳,臉色微變,櫻唇方啟卻被婪夜一句話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