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說,那孩子……就是那個小鬼?那個沒有臉沒眼睛的?牛叔想用他代替付家寶的生魂活下去?這豈不是在閻王眼睛底下偷天換日?”茶小蔥懂了。
“正是如此。”那老鬼喟然太息,“我們知道牛仵作那脾氣,他執意要做的事,便是有八匹馬也拉不回來,我們不敢與鬼差作對,才會想到姑娘你……你不屬六界,卻能貫通六界,常人看不見我們,可你卻能與鬼通靈……我們就想你也許能幫上忙也說不定……”
“隻可惜,我沒用。”茶小蔥有些黯然,她離了婪夜之後,好像所有的力量都消失不見了,想裝得古道熱腸一點,都力不從心。
那女鬼盈盈一拜,含淚謝道:“妹妹能夠答應我們,已經感激不盡。天道人意,皆是無法,我等螻蟻一生,凡事隻能順其自然。”
那“囧”臉鬼極不耐煩:“你們跟她說那麼多做什麼?你們也都看見了,死馬當活馬醫,醫不了!依我看倒不如就這樣一起衝殺進去,賭上一把!”
“賭賭賭!你就知道賭!你生前若不是好賭,怎麼會死於非命?”那老鬼火了,佝僂著背跳起來戳那那“囧”臉鬼的頭。
那“囧”臉鬼一邊躲一邊嚷著:“我那不是輸了,我是贏了好不?我便是贏得太多了才高興死了,難道這也有錯?”
茶小蔥低看著自己的手指,緩緩地舒了口氣:“好,我也去賭一把,算是盡盡人事!”
言罷,她一整破爛的衣擺,挺起胸膛筆直返回。
那女鬼想拉住她,卻被那“囧”臉鬼所阻。
院中,從黑白無常手裏的勾魂簿飄出的文字已化成黑白鏈,綁住了大黃牛,後者隻是拚命刨著蹄子竭力不動。金色纖塵之中燃起一圈明焰,火星飛濺,在暗夜中留下一絲絲細膩的殘影。
牛仵作周圍似堆集了上萬簇線香花火,於空氣中流逝的金光燦爛奪目。
黑白無常齊齊亮出了喪門幡:“牛先生,知你寬厚仁愛,性忠秉直,但天行有常,生死有命,你一再阻止我等是何意思?”
大黃牛一直沉默,隻低頭,無聲地將雙角對準了二鬼。
茶小蔥跑進上前去,卻見黑白兩道影子交叉閃過,兩柄喪門幡罩著大黃牛的頭頂劈下去。老黃牛昂首前衝,伸出牛角架住二鬼,身體稍稍後滑。門前幹土上劃下四道溝痕,牛吼如巨雷喧天。黑白無常分兩路夾擊,卻被他周身高竄的火花逼退數步。
“牛先生,爾非仙者,妄用三昧真火,後果可想而知!”二鬼大喝。
黃牛眸色如炬,並不搭理。
三條影子重又纏鬥在一處。
這時一道灰不溜秋的人影插了進來,阻在了大黃牛與二鬼之間。二鬼齊齊皺緊了眉頭。
“牛大叔,你是牛妖吧?”茶小蔥站在火焰之前,伸手去抓牛角。
大黃牛吃驚不小,退後一步,不覺將周身火焰熄了一半,他抽暇點了點頭。
茶小蔥一抿唇:“那就好,借你牛角用用!”
她單手摜入火圈,忍著被烈焰赤灼的劇痛,揪住了一隻他的一隻牛角。
躲在籬笆後的眾鬼紛紛驚惶失色,綠臉都變成了黑臉。
黑白無常亦在驚異之餘,舞動著喪門幡向她腳下揮掃。
茶小蔥接連躥跳幾次,跳繩似的一一躲避開去,趁黑白無常一時不備,默念法訣。蟠龍鎮外,地動山搖,大黃牛身形竟然暴長數倍,屹立跟前。在場眾鬼大吃一驚,紛紛化作綠影,抱頭鼠躥。
大黃牛踏下一腳,差點一蹄子把黑白無常踩成鬼餅。
茶小蔥抱住牛角,興奮叫道:“竟然成了!”
她騰身上了牛背,騎在大黃牛的脖頸之間,居高臨下地望著黑白無常。
兩隻無常的臉好像互換了一下,白的那個一臉墨黑,黑的那一臉青白。
“狐咒?仙狐一族與爾是何關係?”他們從未聽說仙狐族與這牛妖甚牽連。
“衝啊!”茶小蔥不理會他們的疑問,兀自威風凜凜地指著黑白無常細小的身影大呼大叫。
可身下的大黃牛卻沒動,他發出一陣低淺的牛鳴,慢吞吞地說話了,這回是說的卻是人言:“兩位鬼差,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