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榻之人,命不久矣。”姬軍愈輕吐的八個字讓姽嫿如遭雷擊,她挽著劉明的手都有點緊了。
姽嫿腦子裏閃過一個強烈的念頭:回去看一看那在病榻上的生母,又卻有一種感覺驅使她狠下心來,她閉上眼睛:“既如此了,我也無須去看。”
“你可知為何你會在這兒?”姬軍愈眼神灼灼的盯著姽嫿:“當年你出生之時,南山上的靈修大師來到府裏說,若是留你在府中,活不過三歲,需寄養偏地,親不可見,以修靈德。你娘剛產下你隻看了你一眼,流著淚求我把你送去偏遠人家好生養著。這十五年來小莊村的城鎮附近都布滿了巡查的士兵,就是為了你的安全。”
“你娘日夜思念,心已成疾。如今她回光返照時隻想見你一麵,你都不願,如何對得起她千餘個思念成災的日夜啊!”說到此處,姬軍愈眼睛都有些濕潤了。
他雖有長子,二女和其餘小子女,卻隻有姽嫿是他和心愛的夫人的結晶。他也想念姽嫿膝下承歡,他也想念姽嫿孝順乖巧。
姽嫿雖閉著眼,淚卻濕了麵,心中疼痛:我之哀,不過是父母願我安好。
她心裏咯的那根弦終於鬆了下來,她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會寄養在這裏,她埋怨父母狠心。現在,一切都清楚了了了心中的結,自再無埋怨之理。
姽嫿睜開眼睛:“我會跟你回去的,隻留我今晚在這兒再息一晚如何?”
姬軍愈看了看劉明,點頭道:“好,明日為父再來迎你回府。”便踏進轎子裏,方煙霞轉身時眸子裏閃過一絲狠辣。
姽嫿看著劉明拉起他的手,聲音哽咽:“爹..”她當然還是舍不得劉明啊,縱使不是親生父親,但和劉明十多年來親情怎麼分得開。
劉明了解的拍拍姽嫿的手,欣慰道:“爹都明白,沒事兒的孩子,隻要心中有爹爹就知足了。”
這一晚注定是一個無眠之夜,月亮高掛,蟲鳴靜謐。
以往都是劉明做好了晚飯喊她回家,今晚,姽嫿親自為劉明做了一頓晚飯。劉明雖然對姽嫿寵溺,該教的也還是盡數教了姽嫿。
為劉明洗了腳,捂好被子,姽嫿在屋子六留念的轉了幾圈才上了床。透過窗,天上的明月高懸,她不知道這次的決定到底對不對。從來沒有一次她是像今晚這麼不肯定。
不過,既去之,則安之。
第二日大早,姽嫿便為劉明弄好了飯菜,默默無言地吃完早飯後,姬軍愈也來了。
紅色的八人大轎格外顯眼,劉明還是摸摸姽嫿的頭發,笑著將她送出去,站在轎前姽嫿一樣沒有忍住眼淚。
“別哭小嫿,我知道你是個堅強的人,今後你還要變得更加堅強才行。”劉明的眼中亦有晶瑩閃爍,姽嫿鄭重的點頭算是對劉明的承諾,她不知道今天的承諾,是她日後前進的動力。
親眼看著姽嫿進了轎子,姬軍愈走了過來:“很感謝你這些年對嫿兒的撫養照顧,不日會有人建設改造小莊村,以後說不定會成為一個小鎮呐。”
“照顧小嫿是我最開心的事,我代表小莊村人謝謝大將軍的建造。”劉明拱手道謝,姬軍愈點頭抬步入轎。
“起轎”一聲叫喝,轎起人走,劉明對著轎子揮手一瞬間老淚縱橫,仿佛嫁女一般。
遠處的村民們一窩蜂聚集過來安慰劉明,有人歎道:“今後小嫿再與我們這窮村無關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