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巨大的聲音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似乎在詢問我們。
“我的爺……爺啊!這是什麼東……東西?”劉小波的舌頭打顫,嘴裏艱難的冒出來的這兩句話,節奏緩慢,語調拉長了許多,仿佛三歲的小孩在學唱歌。
借著那許多眼睛的光亮,我看到頭頂上空氣裏有一個巨大的黑影,或者說是一團巨大的黑霧。黑霧在空氣裏翻滾著,仿佛烏雲在變幻,一下子變成了一條長長的絲巾,一下子又變成了一塊黑麵包。隻有幾十雙眼睛明亮不滅,冷冷的看著我。那巨大的聲音便是從黑霧裏傳出來的。
什麼樣的生物能有幾十雙眼睛?能似人非人,似神非神?是什麼特殊的生物?我還在震撼和惶恐中,隻聽那巨大的聲音又說道:“唔,官二代、富二代、星二代、窮二代,代代相傳。不是到了第三代了麼……。嗯,幹得好的不如說得好的,說得好的不如寫得好的,寫得好的不如抄得好的,抄得好的不如唱的好的,抄得好的不如炒得好的……,看來你說也不會說,抄也不會抄,難怪你混得不好啊。”
我聽得一愣,感覺這段話好耳熟,我這時鎮定了一點,忽然想起來了,這不是我平時腦子裏經常思考的社會怪相嗎?怎麼這個奇怪的生物也有這樣的看法呢?是跟我誌趣相投?不,不對!難道他能看透我的思想,還也太可怕了?
我突然感覺身上無形的壓力沒有了,看向頭頂上那幾十雙散布著的眼睛,那眼睛正看向劉小波。那個巨大的聲音又說道:“……反應慢的會被玩死;能力差的會被閑死;膽子小的會被嚇死;酒量小的會被灌死;身體差的會被累死;講話直的會被整死;能幹活的會被用死……革命工作苦啊。所以啊,董存瑞拿得太穩了;劉胡蘭嘴巴太緊了;邱少雲趴得太死了;黃繼光撲得太準了;張思德跑得太晚了;白求恩會得太多了——人不能太敬業了。你現在才明白,可惜已經晚了啊。”
它果然是能看透我們的思想啊——這段話是劉小波閑來無事經常跟我講他悲慘的職業生涯,談起職場的潛規則,跟我發牢騷時反反複複總結的人生教訓,我耳朵都聽得起繭了。
“星”光下,我看見劉小波的嘴唇都泛起了淡白色,額頭的汗珠比黃豆還大。顯然,他內心的驚駭不比我小。
巨大的聲音說罷,眼睛又移動,看向了遠處,那裏立著三個人。那是切爾尼神父,拉卡沙還有強尼,強尼手上握著切爾尼神父的那把手電筒。他們離我們
隻有四十米遠,都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被眼睛震懾住了。
“偷盜……謊言……欺騙……背叛,你的膽子不小啊!”巨大的聲音好似火車的轟鳴,繼續說道。
“我……我……”強尼的聲音聽起來在打顫,“我”了兩聲說不出話來。他的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噢,還有更邪惡的人。毒品,**,謀殺,戰火,霸權——果然是個暴力分子,恐怖國家。”巨大的聲音這次似乎是對著拉卡沙說的。我聽到拉卡沙鼻子裏哼了一聲,不知道他是在表達不滿,還是表示恐懼。
“貪婪……可怕的貪婪,無盡的貪婪。你信上帝,可是上帝許多年都沒有出現了,他救贖不了你貪婪罪惡的靈魂。”那個奇異的生物顯然讀了切爾尼神父的思想,接著又淡漠的說道。
我看不清切爾尼神父的表情,隻聽他說道:“我……德米·切爾尼,願意做您最忠誠的仆人,偉大的神!”切爾尼神父每一字說得極其緩慢,似乎有些激動,發音在顫抖。
“你殺了他,便是信我了。信我者得永生。”巨大的聲音冷冷地說道。
我依稀看見切爾尼神父的手臂動了一下,跟著抬了起來。似乎從袍子裏掏出了手槍,指向了拉卡沙。
“你……要殺我?”拉卡沙的聲音遲滯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能接受切爾尼神父的舉動,不相信他會殺自己。
回答他的是一聲清脆的槍響,拉卡沙的身子晃動了一下,過了三秒鍾,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切爾尼神父對拉卡沙的說道:“拉卡沙,你為什麼不相信神的話呢?”話語的語調極其柔和,似乎有幾分遺憾的意思。可惜拉卡沙本就吝嗇言語,這下更就再也不會回答他了。
我看不到拉卡沙死的模樣,但是腦海裏浮現出他凸著大眼,又驚又怒的樣子來。
“很好!你拿出他的心髒,放一塊石頭在他的身體裏。”巨大的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