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很普通的路,青石板鋪成,寬隻可容納三人並行,兩旁是高立數十米的牆壁,古樸中透著單純,斑駁裏顯示著蒼涼,還未走進來就立刻感覺到一股波瀾壯闊的氣勢帶來的沉重和壓力。
向前,一眼望不到頭;向後,也一眼望不到頭,整條路顯得深不可測。這是一條怎樣的路?這是一條通往何方的路?
源自洪荒曠野的風聲在這條路上爭先恐後的奔跑著,趕走了原本逼仄的感覺。透體的風吹過,有一絲寒意,更多的則是清醒。
此刻封旒正靜靜的走在這條靜靜的存在著的路上,不緊不慢的按照自己最合適的頻率邁著腳步,沒有半點著急、擔心和惶恐,姿態瀟灑、步履輕盈,臉上古井不波,讓人看不出內心的想法。
一條普通的路通常會出現在兩個地方:一則要麼是那個地方是在是太普通了,再則要麼是那個地方已經尊貴到世間沒有任何一條路可以用之來襯托,無論該路如何奢華瑰麗或是巧奪天工,如此隻好選擇了這條普通的路。
這的確是一條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路,平常鄉鎮的大街小巷都是這種青石板鋪成的,但是它通向一個尊貴得不能再尊貴的地方。
封旒不是一個普通的人,他要去的地方自然也不是一個普通的地方。
時間似乎在這條路上並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他的蒼涼沉重自修建之日便已亙古存在,而且還將一直延續下去。
那我們收回徒勞的心思吧,讓關注的目光跟隨著封旒的腳步一路行走。封旒仿佛走過了一段段的人生,因為在那一起一落裏,有太多的東西值得思考,我們忘記了時間,直到那仿佛亙古不變的腳步停了下來——封旒停在路的盡頭——那是人生的盡頭麼?答案是否定的,因為封旒腳下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故事也才剛剛開始。
路的盡頭是一扇門,門也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門,便如荒蕪百年的家族的古老宅邸一般——朱漆大門在時間曆史的洪流裏身不由己的脫去了往日鮮豔的色彩,隻剩將要腐朽的殘木依舊使命般的掛在那裏著。
——大司馬府。封旒停在門的前麵,門也突兀的立在封旒眼前,抬頭便見到了門庭之上的隸書大字,早已不見往日蒼勁,而今隻剩一片模糊的牌匾了,若非封旒心裏早已知道否則他也斷然不會認出到牌匾到底是何字。
牌匾之下正是擋在封旒身前的那扇門,兩個也是退了色的銅獅子耷拉著頭被鑲嵌在門上,作門鎖之用——這是一個典型的中國古代家族的府邸,足是牌匾上的四個字便以說明了這點。但是現在它不是一座府邸,隻是一個人的家,府邸本身就是一個家。
這個人,就是封旒要找的人。
封旒站在門口,剛要舉起手去拉那個自銅獅子口中穿過的銅環時,門自動開了。
“吱呀——”的聲音帶著遠古的味道和氣息,封旒閉上眼深呼了一口氣,然後舉步邁了進去,門緩緩在他身後合上,依舊是那副樣子,仿佛未曾動過。
又走了幾步,穿過前院一片雜草與花叢恣意生長的院落,來到第二扇門前。門還是普通的門,門還是古老的門。門上的剪紙窗花也已退去了原本鮮豔的顏色,隻剩被風雨侵蝕過的痕跡仍然獨立其上——這是一團耀眼的輝煌——門原本隻需要這樣便足夠,它值得炫耀。
“弟子封旒拜見師尊——”封旒一邊作揖跪拜,一邊中氣十足不吭不卑道。
“進來吧。”聽到裏麵傳出來的聲音,封旒再次行禮然後起身,推開門走了進去,隻往前邁了三步便不再前行,低頭躬腰,雙手下垂,靜立在原地不動。封旒是一個喜歡嬉笑怒罵玩世不恭的人,但是此刻在這裏,他一點也不敢活潑起來——因為前麵坐上的那個人在這裏,他不敢有任何不敬,更別說調笑著放肆。
他是封旒的師傅,封旒是他的徒弟。師傅隻有一個,徒弟卻不隻一個。封旒時常這樣想:自己不知道是哪輩子積了陰德,這輩子讓他做了師傅的徒弟,對於師傅,他有絕對的尊敬和服從,師傅不僅是師傅,還是親人和朋友,但是他一定得無條件的遵崇。
“坐吧,不用這麼拘謹。”以前師傅會這麼對封旒說,可是現在不會了,現在的師傅似乎懶得說一句話了。是因為不願意?還是因為高處不勝寒的寂寞?封旒心裏暗暗想到,可是他沒有大膽到去詢問他的師傅。以前的師傅帶著一股銳氣和霸氣,帶著封旒眾人像一杆直指天空長槍,誓不回頭勇猛的往前衝,可是現在的師傅像是已經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他讓你看的時候你就能看到他坐那裏沉默著,他不讓你看的時候,就算你掘地三尺飛去九霄雲外你一樣也看不到他,甚至連神識都感應不到他的存在。或許師傅早就已經變回了星帝了,星帝應該有星帝的威嚴和冷漠,封旒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