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什麼是書籍
關於什麼是書籍,在現代人的思緒裏幾乎都有清晰的概念,似乎不存在什麼問題。但要是較起真兒來,這“書籍”一詞的形成與演變,還真需要作個簡單的交代。
“書籍”在古代亦稱為“典籍”、“載籍”。《春秋左傳注疏》卷七十四《昭公十五年》謂“昔而高祖孫伯黶,司晉之典籍,以為大政。”孔穎達《正義》解釋說“高祖”指高遠之祖,九世孫伯黶為晉之正卿,掌典籍有功,是為大政,故曰籍氏。後世將典冊書籍統稱為典籍,蓋緣於此。《孟子·告子下》說:“諸侯之地方百裏,不百裏,不足以守宗廟之典籍。”東漢趙岐給這句話作注,說是典籍者“謂先祖常籍法度之文也。”也就是登錄有關法度方麵的書冊典籍。西漢孔安國古文《尚書·序》則說:“秦始皇滅先代典籍,焚書坑儒。”這裏的“典籍”與“書籍”顯然是同一個意思了。
《史記·伯夷列傳》說:“夫學者載籍極博,猶考信於六藝。”《後漢書·班固傳》說班固“及長,遂博貫載籍,九流百家之言,無不窮究。”這裏的“載籍”顯然也是“書籍”的同義語。但“書籍”二字連讀發展為一個詞,其起源似乎比“典籍”、“載籍”還要更晚一些。
東漢許慎在《說文解字·敘》中說,相傳黃帝時有位史官叫倉頡,他最初創造了文字。而這文字當中又分兩種情況:一種是依類象形,叫作文;一類是形聲相益,叫作字。將文字著附在一定形式的材料上,就叫作書。可見古人關於書的概念,是指書寫。書寫之義進一步演化,就成了凡有文字者即都可稱為書,因為上麵書寫有文字。
關於“籍”,《玉篇》一書引用孔安國古文《尚書·序》的疏文,說“籍”是借的意思,即借用竹簡以文字記錄政事,帶有登錄、記載的意義,所以叫作籍。這和“書”的概念沒有多大區別,所以後人便將兩字相疊,形成了“書籍”這個名詞。
《後漢書》記載東漢時馬融於永初四年(公元110年)當上了校書郎,奉命在東觀典校秘書。元初二年(公元115年)寫了一篇《廣成頌》。他在這篇頌文的小序裏,自己謙稱螻蟻,不勝區區,職在“書籍”。這大概是關於“書籍”一詞較為明確的記載。
《三國誌·魏誌·王粲傳》記載蔡文姬的父親蔡邕(yōnɡ),是東漢末年著名的文學家,深受朝廷敬重。他家經常是車馬盈門,高朋滿座。一次他正在歡宴賓客,忽然聽說王粲已來到門外,慌得他倒穿著鞋就出來迎接。等接進門來之後,眾人一看,不過是一位矮小瘦弱的年幼書生,都感到驚奇。蔡邕看透了眾人的心思,就對大家說,王粲是名門之後,有特殊的才學,我不如他,我家的“書籍”、“文章”都應當讓給他,以示自己甘拜下風。這大概是“書籍”一詞更為明確的記載。可見東漢後期“書籍”一詞的概念,已和現在差不多了。比起前邊所說的“凡有文字者都可稱為書籍”的時代,顯然是大大地前進了。因此,關於“書籍”的概念應該有兩個:一個是文字記錄性質的檔案材料,可以叫作初期書籍;一個是以傳播知識、介紹經驗、闡述思想、宣揚主張等為目的,經過編製或創作,用文字書寫、刻、印在一定形式材料上的著作物,這可以叫作正規書籍。這說明,書籍有其自身發展的曆史,書籍的概念也有個演變的過程。
二、書籍史的主要內容
談到書籍,人們通常想到的多是現代書籍的內外形象,頂多還能想到古籍線裝或古籍包背裝的內外形象,再久遠的書籍就難以想象了。其實現代人們通常所能想象的書籍,還是正規書籍的概念。殊不知正規書籍的出現,不但是整個人類社會發展到很晚以後的事情,也是人類社會進入文明時期很晚以後的事情。早期的文字記錄,例如甲骨文、青銅器銘文、石刻文字等,雖然算不上正規書籍,但它們卻為正規書籍的產生作了各方麵的準備,或者說它們就是中國初期書籍的特定形態,或者說它們就是中國書籍的初期形態。因此,中國古代書籍史自然就分成了兩個階段,一個是初期書籍階段,一個是正規書籍階段。書籍史的任務,就是要追尋這兩大階段中書籍發展的軌跡,揭示它們的演變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