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娘娘,您總該顧忌自己的身子,若是連您都倒下了,可叫奴婢們怎麼活?”纓容已經哭了一天,眼眶通紅,陪在身邊一刻不願離開,而大殿之上,闔宮宮人都侍立等候,太醫院一眾也都不敢離去,任誰都知道,這一夜,若是搖籃裏的主子活不下來,恐怕自己的腦袋,也都要隨著去了。
“若是我倒下,能換來良田今日平安喜樂,那麼就叫我倒下吧,若是我有什麼罪責,都由我一人承擔就好,不要帶走我的良田啊!”雙淚不絕,大滴大滴的砸在自己的手背上,灼的心痛,辛夷此刻,不想什麼未來,更沒有什麼以後,她隻要她的良田,隻要他能夠睜開雙眼,能夠哭鬧不休,隻要他能醒過來,哪怕,是動一動也好。
“娘娘!”纓容一聲呼喚,眼淚再沒休止,洛怡背過臉去偷偷抹淚,這個前幾日自己還懷抱著嬉笑的孩子,這一刻,就這樣沒了,再沒以後。
今夜的風聲,仿佛也格外的勁,格外的,酷寒!
而此刻的宮道上,尚有宮女悄然穿行,披風籠罩,看不清麵目,她的腳步,最後步入的,是未央宮。
孤燈一盞,珠簾璀璨,那榻上的人兒眉目嬌憨,而在帷幔打開看到來人時,滿目,皆是陰詭。
“怎麼樣了?”她冷笑一聲,“別告訴我,你白跑了一趟。”
“一切如小主所料,翊錦宮燈火通明,太醫院的幾位大人,都還在那裏侍候。”那女子跪倒在殿前,真是菱河,“而且奴婢還打聽到,蘇鳴暉卻不在其中。”
“現在還守著,看來病的確實不輕!”蓓蓓心中暗笑,眸中透出精光,“蘇鳴暉今日入宮,你我看的清清楚楚,如今卻不在翊錦宮看著他的小外甥,你猜,他是去了哪兒呢?”
菱河思索半日,想不出究竟,“小主看來,他並不是真的關心這個孩子?”
“糊塗!”蓓蓓一聲冷喝,“蘇辛夷隻有這一個孩子,而且隻能有這一個孩子,若是他沒了,蘇辛夷便是再得寵,也不過是個寵妃!沒了半點臂膀!他怎麼會不在乎?這天下間隻有他們兄妹最在乎!”
“那小主所言,是什麼意思?”
如果沒有去翊錦宮守著,那麼一定就是有什麼事情,比他看著那個孩子還重要,而他今日匆忙入宮,也就是說,這個重要的事情,一定在這宮裏!
蓓蓓心中,已經有了思路,“這樣,你找個妥帖的人,明日去太醫院看看記檔,或者去問問蘇鳴暉手下的幾個藥徒,一定能知道這一日裏,他做了什麼。”
“是,奴婢即刻去辦。”菱河躬身一福,就要退下,卻被蓓蓓喚回,“另外找人盯緊了溪風殿,我總覺得,這件事情,一定與韋妃有逃不脫的關係。”
“是,奴婢記下。”菱河悄聲退出,這寒風月夜中,仿佛一切一如平常,隻有她知道,一切已經不尋常,隻要那個孩子死了,自己腹中的孩兒,便一定得聖寵萬千,而蘇辛夷,以及那個孩子,無論何時,都是一定會礙了自己的事。
姐姐,怪就怪你實在太美豔,太叫人注目,也太叫我害怕了!
榻上美人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撫著小腹,終於安心睡去。
若不是那燭火尚在躍動,若是那更漏流動,眼前的這一切一定會叫人以為時間是停止的,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那麼一瞬,沒有變動。
時間就這麼靜悄悄的流淌,那個安穩躺著的小家夥一定不知,今夜,原來隻有他一人安睡,也許是這一覺太美了,他滿意的嘖嘖嘴,就要留戀於下一個美夢,而圍著他的眾人,卻是激動的喜極而泣,“娘娘,小皇子動了!真的動了!他有知覺了!他醒過來來了。”
“太醫!太醫!快進來!快些!”洛怡歡喜的大喊,“快來為小皇子診治。”
“良田,我的良田!”辛夷哽咽良久,佛龕前跪了太久,又在這兒守了太久,幾乎站立不穩,被纓容扶著,終於見了一絲笑顏,“我的孩子總算是保住了。”
這一夜,她腦中揮之不去的,是那個夢境,那夢裏,是洛傾來了,他帶走了孩子,他要孩子去陪伴他!她最害怕的,便是良田真的就這樣走了,去了哪一邊,叫自己冰冷的,孤單的活著。
“上天庇佑,小皇子總算是平安了!”纓容抹著眼淚歡喜道,“娘娘這下總算是可以安心了。”
幾位太醫圍攏著,換藥問診,許是弄疼了孩子,他哼哼唧唧的,終於哭出聲來,雖然那麼微弱,可是他在哭了不是?他神經還是清醒的不是?辛夷從來沒有一刻,覺得這哭聲,也是這樣悅兒動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