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3)

我有個朋友,他叫伏邱寧,我叫他阿寧。

這當然不是我的專利,我也是跟著一位故人這麼叫的。

其實我很早就知道他了,正是那位故人告訴我的,遠比我認識他的時候早。那時候,她可是很樂意跟我講述他的事情呢。在我的印象裏,他是個很有意思的人,隻是跟我一樣,有些不食人間煙火。

所幸的是,我們都有一個溫柔體貼的人,溫柔地體貼著我們。然而誰也沒有料想到,這後來竟是我們人生裏最大的不幸。

我們隻是偶然見過一次麵,在一起的時間不過兩天而已,後來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聯係。卻沒想到,後來,我們竟在同一家公司上班。

我從沒有想過,他會成為我最知心的朋友,甚至如今也不敢相信。不巧的是,他也是這麼想的。

我常常在晚上陪著他在老城區的河道裏散步,或者說,是他陪著我。那裏寧靜,開闊,偶爾會有潺潺的流水聲,宛如鄉村裏的小溪,清澈見底,那是我最喜愛的天籟之音了。我們邊走邊喝著酒,這是我們共同的愛好。我並不喜愛酗酒,隻是習慣了而已,對它已經愛不釋手。況且我又不能跟他親親嘴,或者拉拉手,隻能握著酒瓶,時不時地喝一口。

他已經結了婚,有了一個三歲大的兒子。他有一位年輕而漂亮的妻子,雖已是人妻人母,卻非常地活潑。他從不覺得她像個孩子的母親,也沒有個女人的樣子,身子也沒怎麼發育,於是常常稱她為女生。

她叫陳雙。

她果然與他的描述相差無幾。她很好相處,個性外向開朗,也不乏內斂和溫柔。至少他們當初的愛恨情愁,讓她成了一位溫柔大度的女人。

見我單身一個,她曾向我透露,自己有個好閨蜜,人長得很漂亮,各方麵的條件也不錯,而關鍵的是,人家還是單身。不等我謝絕她的好意,她已將電話和網上聊天的帳號一並發給了我,並著手幫我撮合。動作之迅速,令人咋舌。

其實我覺得他們很般配,不由得心生羨慕。

她從不了解我的過去,即便是在一起吃飯聊天,她也不清楚。她始終都跟著阿寧叫我老石,石頭的石。

她的生活態度,任性,灑脫,倒是值得我效仿。或許人活在當下,就不該再沉溺於過去的時光裏。昔日的種種,無論是悲傷或快樂,都已經過去,無法改變,也不能再擁有。但沒有經曆過的人,誰又能夠感同身受呢?

我跟他們的關係就這麼保持著,並沒有絲毫的差錯。然而前些天,我去找他的時候,卻意外地在他們小區裏看見了那個許久未曾見過麵的人。

她叫李心蓮。

她手裏牽著一個小姑娘,那應該就是她的女兒吧,以前聽阿寧說過,大概有八九歲的樣子,長相很甜美,一如她媽媽小時候的模樣。

我看過她小時候的照片,那是黑白色的。那時阿寧三歲,她也才九歲大。他們頭並肩地站在一起,她還比他高了一個頭呢。而好笑的是,阿寧因為穿著一條大號的短褲,老是鬆垮著往下掉,他不得不用一隻手來提著它。

我遠遠地看了她們母女兩個好久。她跟以前一樣,還是那麼地溫柔漂亮,或許漂亮這個詞不足以形容她,因為經曆了歲月洗禮,她更有女人味兒了,以一位母親的姿態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她和阿寧他們在公園裏玩耍,很開心呢。我是有多久沒有看過她這開心的模樣了?好多年了吧。

我沒有告訴好友,扭身走掉了,至今也沒有告訴他,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然而看見他們其樂融融的樣子,我心裏還是莫名地失落了。我時不時地幻想著,倘若我也是其中的一個,那該多好啊。

我常常從好友那裏聽來許多關於她的事情。我從沒有刻意打聽過,是他自己告訴我的。每當我們在城區的河道裏散步的時候,他總要說起她,然後說起我,又說起他自己。

過了這麼久,我的腦子裏依然時常浮現出一幅幅熟悉的畫麵。這是一個沉積在我心底許久的故事,今日,我想一吐為快,希望你會是我的傾聽者。

故事大概要從這裏講起,那是農曆新年的前夕,已經是臘月二十九了。

拜這幹冷的天氣所賜,盜用“摧枯拉朽”“縱橫八荒”兩個詞來形容這山丘溝壑,是最適合不過的。參差不齊的山頭,彎彎曲曲的山溝,除了一小塊兒補丁似的綠得發黑的鬆柏樹林做點綴,剩下的隻是枯枝殘葉,荒草遍野。唯有山腰的陰暗處,偶爾還能發現一兩塊兒殘存著的白色的雪。至於山間的土地,多半是撂荒了。這年頭,在這深山老林裏種地是不劃算的,倒是走出這片土地,去闖蕩一番,還能撈著幾個錢。

都十一點了,太陽才剛剛露了麵,掛在東邊的山頭上,紅撲撲的,活像個害了羞的女人的臉蛋兒。但她的分量卻未因此而減輕,自從太陽爬上山頭,氣溫就上升了不少。這是個好天氣,藍得發白的天空,已看不出有半點兒雨水的跡象。前兩天猛烈的西北風早已銷聲匿跡,此時連陣陣的微風也不見了蹤影,隻有這幹冷的天氣還能感覺到絲絲的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