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元歌醒過來時,隻覺得腦仁兒跟扯了筋似的疼,心口也慌慌的,眼前一個勁的發黑,身體虛弱的連動動胳膊似乎都能累出一身虛汗來,她心裏更慌,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眯眼打量四周,可四下裏又烏漆麻黑的,看不真切,她腦子裏隱約想起下午有人來公司鬧事,她一時間急怒攻心,後來呢?傅元歌瞪著什麼也看不到的半空,大約是昏倒了吧?看這樣子昏的時間還挺長,一睜眼都深夜了。傅元歌有心喊人,心裏猜測著自己既是昏倒了,應該是被秘書送到醫院裏了才是,可這醫院忒不厚道了,居然連個燈都沒有,若是病人半夜突然有需要找誰去啊?更怒的是,連個值班的人都沒有,她這總經理還活著呢,就被傅家的那群吸血鬼這般輕賤了,若是她真的死了,爸爸辛苦一輩子創下的基業還不立刻四分五散?!傅元歌越想越氣,心口慌的更厲害,一口氣沒喘過來,險些又昏過去,好不容易緩過勁來,她在心裏低低的咒了聲:“shit!”便撐起胳膊,想要起來,可終是身體發虛,才支起一半身子,又“啪嗒”一聲跌了回去,震的胳膊都隱隱的有些疼。
傅元歌跌下去的這一聲雖然不響,可在這樣安靜的深夜裏仍是無法忽略的。
“姐?”少年迷糊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顯得分外清晰,傅元歌沒有在意,想是同病房其她病人的陪房親屬,意識到這個,她心裏有些發酸,想傅家也不算是小家族,可自己昏倒住院了,竟然連個陪房的人都沒有,那些人現在大概正在連夜開會算計著什麼吧?傅元歌心裏嗤笑,努力的閉了閉眼,將漲的眼睛發澀的眼淚狠狠的逼了回去。
“姐?!你醒了?”少年這一次的聲音變的清明起來,並隨著“啪嗒”一聲,一點跳動的火苗將傅元歌眼前的黑暗驅散開來,可這點光明非但沒給傅元歌帶來絲毫喜悅,相反的,讓她的心瞬間沉入低穀。
那,是煤油燈吧?傅元歌盯住桌上跳動的火苗,仔細的辨認,是的!沒錯!就是油燈!傅元歌並不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大小姐,小的時候,父母忙於創業無力照顧她時,曾將她送到鄉下的外婆家住過一段時間,住在小鄉村裏的外婆就用過這種油燈,每次點燈,屋子裏都有股子嗆人的煤油味兒,外婆就坐在那盞燈下,給小元歌做過衣服,納過千層底。瞪住煤油燈,傅元歌心裏瞬間翻江倒海,難不成自己昏倒後被那些人送到鄉下外婆家?可僅僅一秒,這個猜測就被她推翻了,外婆所在的鄉下早在十幾年前就通上電,家家戶戶早已實現了現代化,這裏絕不可能是外婆家。推翻這個猜測後,傅元歌心裏又驚疑起來,因為她的目光落在了一張充滿稚氣的臉上。
這是一個大約七八歲大的男孩子,長了一副虎頭虎腦的討喜樣,一雙眼睛烏溜發亮,此時正怯怯惴惴的看著她。傅元歌按下心裏的驚疑,猜測著那些人縱使發難,也不會隻派個孩子來看管她,就算派個小孩來也不會是這麼一副不濟事的樣子。那,這孩子是怎麼回事?傅元歌心裏瞬間湧上千萬個疑問,可衝到嘴邊,卻化成了簡單的三個字:“你過來!”出口的聲音暗啞破碎,傅元歌怕嚇到小孩子,又慌忙的補上一句:“別怕!”想想又不夠,還要再開口安撫,小男孩已經“哇”的一聲撲了過來,嘴裏號啕著:“姐!姐!嗚……你真的醒了!真的醒了!小軒以為姐姐和娘一樣都一睡再也醒不過來了,嗚……”
傅元歌被這一撲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想要伸手去推,可胳膊已經被男孩死死的抱在了懷裏,傅元歌身體的虛弱勁又湧了上來,她心裏又驚又疑又怒,腦仁被哭聲攪疼了厲害,可這小孩非但沒有鬆手的架勢,看這樣子,還得哭上好一會,傅元歌心裏不耐,忍不住開口斥道:“起來!別哭了!”
小男孩本嗚嗚咽咽的訴說著心裏的害怕擔憂,此時被傅元歌一嗓子喝住,楞楞的抬起頭,小臉上的淚痕在如此近的距離下看的分外清晰,那雙烏溜溜的圓眼睛紅腫腫的,讓人看的心裏不忍,傅元歌不由的放輕了聲音:“你扯的我難受,鬆開好嗎?”
男孩楞楞的鬆開抱住傅元歌的手,呆呆的站在床邊看著她,近距離打量下,傅元歌心裏的驚疑又陡的升高,這,這個小男孩的打扮太奇怪了。到不是說他那一頭長發,畢竟現在給小孩子搞新潮打扮的家長多的是,把男孩當女孩養的也有,讓傅元歌心裏驚疑的是這男孩穿的衣服,這,應該是古裝劇裏的戲服吧?而且看樣子還是價格不匪的那種,應該是正宗的蘇州貨,傅元歌盯著男孩的衣服發楞,心裏瞬間又轉了幾個念頭,而這幾個念頭中有一個,如同一條箍在身上的鐵索,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不會的!不會的!絕對不會是這樣的!
“姐,你怎麼啦?”看著不斷搖頭的傅元歌,小男孩慌亂的又要伸手去扯她的胳膊,卻被傅元歌抬手推開,這一抬手,傅元歌又楞住了。
這是一隻纖細蒼白的胳膊和一隻絕對不屬於成年人的手,這,這是我?不!這不是我!腦袋裏仿佛有一萬隻炸雷同時炸開,傅元歌通體冰涼,隻覺得三魂六魄飄飄忽忽的要離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