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馨兒沉沉睡去，瓔珞鬆了口氣，“你是怎麼做到的？”
他笑到露出白白的牙齒，“馨兒晚上一定要我抱著才肯睡。”
“皇上都把她寵壞了。”
“你不能在她身邊，我這個做阿瑪的能不多給她些愛嗎……”
想著他在操勞國事之餘還要顧及馨兒，瓔珞愧疚，“對不起。”
宮女送上消夜和點心和茶水，又俏若無息的退下。屋子裏隻剩下茶杯與碗蓋開合的清脆撞擊。
道光皇帝抿了一口茶，“全兒——”
“恩？”
“回來吧。”
瓔珞未曾料到她會在此時說這話，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馨兒需要你。”他的眼睛在月光下看來分外明亮，“給我個機會。”
瓔珞專注於清澄的茶水，不敢去看他。他語氣輕鬆，仿佛隻是平時的談心，“等了三年，也不在乎多等這幾天；隻是借著今晚機會難得，得以親自說出來罷了……”
兩人之間的隔膜因馨兒的關係慢慢消融著，他每晚都到湛靜齋來給馨兒講故事，也會在哄睡馨兒後，隨意找些話題與瓔珞閑敘。
瓔珞一直奇怪馨兒的智商遠非同齡孩子可比，一旁聆聽才知道原由，敢情他講的故事都源自《資治通鑒》，隻簡化成馨兒能聽懂的語言。瓔珞想用童話故事挽救，偏馨兒意誌堅定，隻對道光皇帝的故事感興趣，不管聽不聽得懂，都是副迷戀的樣子；替女兒悲哀之餘，不得不承認他的阿瑪魅力。
道光皇帝逗留在湛靜齋的時間逐漸多起來，錦文看著他與馨兒搶食的樣子，忍不住笑道：“皇上真像個孩子！”
“再這麼慣下去可怎麼得了？畢竟是個女孩子。”
“馨兒剛多大？這麼早就擔心她嫁不出去嗎？”錦文的眼睛一直不離遠處嬉鬧的父女，“許久沒見皇上笑的這麼開心了，還是園子裏好。”
瓔珞把溫過的玫瑰露遞給她，“多吃點兒吧，回宮以後嚐不到我的手藝了。”
“妹妹還要留在園子裏？”
“細腰宮裏露桃新，脈脈無言度幾春；畢竟息亡緣底事，可憐金穀墜樓人。息亡身入楚王家，回看春風一麵花；感舊不言常掩淚，隻應翻恨有榮華……”
“你可真是個矛盾的人。”錦文搖搖頭，“除夕家宴上一舞驚四座，你沒看出皇上對你的突然邀寵有多驚喜！可你呢？反複無常，隻三天又變回個冰人兒。最無辜的是皇上，全心全意的愛著、愛到極致，顧忌到極致；從不忍心強迫你任何事，隻跟著你的喜而喜，因你的悲而悲，甘心情願被你牽著鼻子走。”她眼中滿是憐惜的痛苦。
“他會發現真正愛他的人的，隻要轉過身。”
“你不用顧忌我，愛他是我一個人的事兒，並不奢望擁有同樣的回報。看他幸福了，我才會幸福。”錦文真切道：“忍心傷害一個那麼愛你的人，瓔珞，你太自私了……從頭到尾，自私的都是你啊！”
瓔珞看向不遠處與馨兒嬉戲的那個明黃色背影，不知道鋪天蓋地的陰霾正朝著自己席卷而來，足以使自己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 * * *
夢寐驚醒，又是毫無來由的眼跳！依舊是右眼！
這次又會是什麼征兆？！難道是馨兒？！
瓔珞直奔偏殿，馨兒在搖床裏睡得香甜，夢中還不時撇撇小嘴，全是嬌嬌的憨態。見到女兒無事，又仔細查看了臥褥香爐，瓔珞的心才放下來。摸著她圓鼓鼓的粉嫩小臉，真希望以後的日子也能這樣平和的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