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冰呆呆地坐在院子裏的一張小椅子上,曬著煦暖的陽光,看屋頂上升起一縷炊煙。已是深秋,風很大,嫋嫋的白煙被風一吹,頓時四處散去,如李紅冰此刻紛亂的思緒。
三天了,她想了整整三天,怎麼也鬧不明白自己怎麼就來到了這裏,恐怖的是居然還變成了一個五歲的小女孩,比她實際的年齡整整小了二十三歲!
天!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至今仍忘不了當天發生的事情:
“頭好痛…….”李紅冰覺得自己的頭快炸開了,她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場車禍肯定是撞到頭了。不知會不會腦震蕩?不過,照她現在的疼痛程度,她也管不了什麼腦震蕩之類的後遺症了,隻盼著好心的護士小姐能快快過來幫她打一支止痛針,讓她好過一點。
“姑娘…….”她虛弱地叫著,廣州人都叫護士叫姑娘。她覺得自己已經在拚命地喊了,但是,發出來的聲音怎麼像蚊子叫一般小聲,很快就被屋裏的吵雜聲蓋了下去。
“劈劈啪啪!”似乎是棍子敲擊的聲音。還有一個小男孩隱忍的哽咽聲。
“……娘,我不是故意的,是妹妹非要搶著曬衣服,她自己拿了張凳子爬上去,才會摔下來……”男孩斷斷續續的話語似在解釋。
“你還敢說!”那位被喚做“娘”的婦人似乎氣急,手下更不容情,“劈啪”聲響得更甚。
“……娘,您別打了,我錯了,我錯了……”小男孩終於哭出聲來,想必是打得疼不過。
“不要吵啊。”李紅冰真想大喊出來。眼睛睜不開,頭痛欲裂,護士拖拖拉拉,也沒有給她打止痛針。還有,這是醫院嗎,在放兒童教育片?醫院這麼吵可是不行的,會影響病人休息的。可是,還是沒有人過來,李紅冰在劇烈的頭痛中又失去了知覺。
第二次蘇醒過來的時候,李紅冰是被冰涼的“水”滴醒的。慢慢睜開眼晴,頭也不那麼痛了,眼睛也能動。就看見前麵一張放大的小男孩的臉,皮膚白晰,不像是一般農村的孩子。眼睛很大,像葡萄般烏亮。眼睫毛很長,一眨起來像兩把小扇子,很可愛。“水”就隨著那兩把“小扇子”的一眨一合落了下來。
見李紅冰睜開眼睛,盯著他看。小男孩愣了一下,漆黑的眼睛裏露出驚喜的目光,突然跑了出去,邊跑邊叫道:“娘,娘,妹妹醒了,妹妹醒了。”
李紅冰望著他狂奔出去的背影,張大了嘴卻說不出話來:這小男孩穿的衣服,怎麼這麼奇怪?土黃的衣衫,中間還紮著一塊布條作腰帶,怎麼這麼像在電視裏看到的古人穿著的袍子?
蘇錦雲做好了午飯,走出門來,看了一眼呆呆坐在椅子裏發愣的女兒,不由心下黯然。三天了,她看著女兒呆呆地吃飯,睡覺,其他的時候就在院子裏發呆,不說也不笑。偶爾會流露出一種讓她看不懂的眼神,讓她心下暗暗震驚。想到這一摔,莫不是把乖巧伶俐的女兒給摔傻了,這樣的話,如何是好?想到這,不由心中一痛,淚水也奪眶而出,便抹淚便走進屋裏。
蘇辰宇倚在門邊,袖子擼了一半,顯然是剛做完雜活。裸露的皮膚上仍隱約可見青紫的檁痕。他小心冀冀地望著坐在院子中央那小小的身影。那是他的妹妹嗎?這樣不聲不響,不說也不笑的妹妹讓他害怕。內心裏更加十二分的慚愧,要是他看緊一點,妹妹就不會跟他搶衣服晾,就不會因為不夠高,而爬到高高的凳子上摔下來。這,都是他的錯。他用力攥緊拳頭,狠狠地捶在門邊上,隻覺得挨打的痛楚也抵不過心中的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