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

15日 《新青年》第4卷第1號刊出胡適《鴿子》、沈尹默《鴿子》、沈尹默《人力車夫》、胡適《人力車夫》、劉半農《相隔一層紙》、沈尹默《月夜》、劉半農《題女兒小蕙周歲日造象》、胡適《一念》、胡適《景不徙》詩9首。

朱自清:“胡適之氏是第一個‘嚐試’新詩的人,起手是民國五年七月。新詩第一次出現在《新青年》四卷一號上,作者三人,胡氏之外,有沈尹默、劉半農二氏;詩九首,胡氏作四首,第一首便是他的《鴿子》。

這時是七年正月。”“清末夏曾佑、譚嗣同諸人已經有‘詩界革命’的誌願,他們所作‘新詩’,卻不過撿些新名詞以自表異。隻有黃遵憲走得遠些,他一麵主張用俗話作詩——所謂‘我手寫我口’——,一麵試用新思想和新材料——所謂‘古人未有之物,未辟之境’——入詩。這回‘革命’雖然失敗了,但對於民七的新詩運動,在觀念上,不在方法上,卻給予很大的影響。”

“不過最大的影響是外國的影響。梁實秋氏說外國的影響是白話文運動的導火線:他指出美國印象主義者六戒條裏也有不用典,不用陳腐的套話;新式標點和詩的分段分行,也是模仿外國;而外國文學的翻譯,更是明證。胡氏自己說《關不住了》一首是他的新詩成立的紀元,而這首詩卻是譯的,正是一個重要的例子。”(《中國新文學大係·詩集·導言》,見《中國新文學大係·詩集》,上海良友圖書印刷公司1935年10月出版)

胡適:“我的《嚐試集》起於民國五年七月,到民國六年九月我到北京時,已成一小冊子了。這一年之中,白話詩的試驗室裏隻有我一個人。因為沒有積極的幫助,故這一年的詩,無論怎樣大膽,終不能跳出舊詩的範圍。”“我初回國時,我的朋友錢玄同說我的詩詞‘未能脫盡文言窠臼’,又說‘嫌太文了’。美洲的朋友嫌‘太俗’的詩,北京的朋友嫌‘太文’了!這話我初聽了狠覺得奇怪。後來平心一想,這話真是不錯。我在美洲做的《嚐試集》,實在不過是能勉強實行了《文學改良芻議》裏麵的八個條件;實在不過是一些刷洗過的舊詩!這些詩的大缺點就是仍舊用五言七言的句法。句法太整齊了,就不合語言的自然,不能不有截長補短的毛病,不能不時時犧牲白話的字和白話的文法,來牽就五七言的句法。音節一層,也受狠大的影響:第一,整齊劃一的音節沒有變化,實在無味;第二,沒有自然的音節,不能跟著詩料隨時變化。因此,我到北京以後所做的詩,認定一個主義:若要做真正的白話詩,若要充分采用白話的字,白話的文法,和白話的自然音節,非做長短不一的白話詩不可。這種主張,可叫做‘詩體的大解放’。詩體的大解放就是把從前一切束縛自由的枷鎖鐐銬,一切打破:有什麼話,說什麼話;話怎麼說,就怎麼說。這樣方才可有真正白話詩,方才可以表現白話的文學可能性。”(《我為什麼要做白話詩——

自序》,1919年5月《新青年》第6卷第5號)  胡適:“沈尹默君初作的新詩是從古樂府化出來的。例如他的《人力車夫》”,“稍讀古詩的人都能看出這首詩是得力於《孤兒行》一類的古樂府的。”(《談新詩——八年來一件大事》,1919年10月10日《星期評論》紀念號)  成仿吾:胡適《人力車夫》,“這簡直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自古說:秀才人情是紙半張,這樣淺薄的人道主義更是不值半文錢了。坐在黃包車上談貧富問題勞動問題,猶如抱著個妓女在懷中做了一場改造世界的大夢。”(《詩之防禦戰》,1923年5月13日《創造周報》第1號)  羅家倫:“沈尹默先生那首《月夜》,頗足代表‘象征主義’Symbolism”。(《駁胡先驌君的中國文學改良論》,1919年5月1日《新潮》第1卷第5號)  茅盾:“一般地說來,初期白話詩中寫社會現象的作品,在技巧方麵(不談意識了罷),似乎不及其他的作品,如上舉的《小河》、《三弦》、《生機》、《草兒在前》等等。以我看來,似乎病在說盡,少回味。《相隔一層紙》正是如此。換一句話,明快有餘而深刻不足。”(《論初期白話詩》,1937年1月1日《文學》第8卷第1號)  2月  15日 《新青年》第4卷第2號刊出沈尹默《宰羊》、沈尹默《落葉》、劉半農《車毯》、胡適《老鴉》、劉半農《遊香山紀事詩》、沈尹默《大雪》詩6首和錢玄同的《嚐試集序》。《嚐試集序》:“現在我們認定白話是文學的正宗:正是要用質樸的文章,去鏟除階級製度裏的野蠻款式;正是要用老實的文章,去表明文章是人人會做的,做文章是直寫自己腦筋裏的思想,或直敘外麵的事物,並沒有什麼一定的格式。對於那些腐臭的舊文學,應該極端驅除,淘汰淨盡,才能使新基礎穩固。”  3月  15日 《新青年》第4卷第3號刊出沈尹默《除夕》、胡適《除夕》、陳獨秀《丁巳除夕歌》、劉半農《除夕》詩4首,並以《文學革命之反響》為題刊出《王敬軒君來信》及記者半農的答信。  4月  15日 《新青年》第4卷第4號刊出胡適的文章《建設的文學革命論》和胡適《新婚雜詩》、沈尹默《雪》、林損《苦—樂—美—醜》、劉半農《靈魂》、劉半農《學徒苦》詩5題。胡適文章:“我的‘建設新文學論’的唯一宗旨隻有十個大字:‘國語的文學,文學的國語。’我們所提倡的文學革命,隻是要替中國創造一種國語的文學。有了國語的文學,方才可有文學的國語。有了文學的國語,我們的國語才可算得真正國語。國語沒有文學,便沒有生命,便沒有價值,便不能成立,便不能發達。這是我這一篇文字的大旨。”  茅盾:“描寫社會現象的初期白話詩因為多半是印象的,旁觀的,同情的,所以缺乏深入的表現與熱烈的情緒;例如劉複的《學徒苦》,列舉了學徒工作之繁重與待遇之不良(很有點像《僮約》),然而我們讀了並不怎樣感動(此詩在形式上也還離不開舊傳統)。”(《論初期白話詩》,1937年1月1日《文學》第8卷第1號)  5月  15日 《新青年》第4卷第5號刊出唐俟(魯迅)《夢》、《愛之神》、《桃花》詩3首和劉半農《賣蘿卜人》、胡適《“赫貞旦”答叔永》、俞平伯《春水》等詩4首。  魯迅:“我其實是不喜歡做新詩的——但也不喜歡做古詩——隻因為那時詩壇寂寞,所以打打邊鼓,湊些熱鬧;待到稱為詩人的一出現,就洗手不作了。”(《集外集序言》,1935年3月5日《芒種》半月刊第1期)  俞平伯:“從七年春天我嚐試用白話做詩,同小孩學走路一樣,語法調子都很招笑的。那時候新詩正在明[萌]芽,不但沒有法則也沒有很多的模範;所以我不知道什麼做詩應守的戒律,但我很感謝欣幸這個機會,使我能離開一切拘牽,赤裸顯出詩中的自我。”“後來繼續做《冬夜之公園》《春水船》在《新潮》登載。以人家底批評看來藝術或稍稍進步些,但這幾首詩都染上很濃厚的舊空氣。且作風太偏於純粹寫景一麵,也不是新詩正當傾向,所以我後來很懊悔把未成熟的作品胡亂徑行發表。”(《做詩的一點經驗》,1920年12月1日《新青年》第8卷第4號)  6月  15日 《新青年》第4卷第6號“通信”欄刊出張厚載題為《新文學及中國舊戲》的來信。張厚載信:“仆尤有懷疑者一事,即最近貴誌所登之詩是也。貴誌第四卷第二號登沈尹默先生《宰羊》一詩,純粹白話,固可一洗舊詩之陋習,而免窒礙性靈之虞。但此詩從形式上觀之,竟完全似從西詩翻譯而成;至其精神,果能及西詩否,尚屬疑問。中國舊詩雖有窒礙性靈之處,然亦可以自由變化於一定範圍之中,何必定欲作此西洋式的詩,始得為進化耶?”“先生等作中國詩,乃棄中國固有之詩體,而一味效法西洋式的詩,是否矯枉過正之譏,仆於此事,實在懷疑之至。”“仆之意思,以為文學改良,乃自然的進化。但一切詩文,總須自由進化於一定範圍之內。”胡適答複:“長短句不必即為西洋式也。中國舊詩中長短句多矣。”“作長短句未必即為‘西洋式的詩’也。”“沈君生平未讀西洋詩,吾稍讀西洋詩而自信無摹仿西洋詩體之處。”“以上所說,但辯明吾輩未嚐采用西洋詩體,並非謂采用西詩體之為不是也。吾意以為如西洋詩體文體果有采用之價值,正宜盡量采用。采用而得當,即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