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中間的鴻溝,我無法一下子飛躍過去。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是吧。”柳雲深悲涼地笑了一下,解開了上衣外套的拉鏈,掀起內衣,露出他嶙峋的胸骨。上麵累累的,盡是一個個的傷疤,像是無數張在詭異地笑著的嘴巴,觸目驚心。
我閉上了眼,示意柳雲深可以放下衣襟,“那你最後怎麼逃離出來的?”
柳雲深苦澀道:“如果朱晴想要你的命的話,你根本無法逃脫。她那天就是教訓一下我,讓我為自己的賊心色膽付出代價。在我承受了常人無法想象的痛苦之後,她往我身上撒了一些藥粉。非常奇怪的藥粉,黑色的,落在人的皮膚上微疼,微癢,然後傷口就像見到了最凶狠的敵人一般,飛快地收縮了起來,也就愈合了。之後她把我放了,警告我以後不要再去騷擾她,否則下場會更加悲慘。”
黑色的藥粉,快速愈合傷口。聽起來像是武俠小說裏的情節。
柳雲深呼吸緊促了起來,“我說過,她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個巫婆!隻有巫婆才有那樣的心腸,才有那樣的手段。而且你看過她屋裏的布置嗎?滿屋子都是佛像佛經。那像是正常人的家居環境嗎?”他壓低了聲音,“我懷疑她用種種手段逼走我們這棟樓的所有住戶,為的是行一個秘密的巫法。古老的、黑暗的巫法。”
巫法?這就是柳雲深在上次談話中所掖藏的“秘密”嗎?
我忍不住插嘴道:“什麼巫法?”
柳雲深不再盡攥著沙發角,而是改用指甲在摳,尖銳的聲音,像隻老鼠在人耳邊磨牙,極其不舒服,“你知道嗎,我們這個小區原本是個亂葬崗。”
又扯到亂葬崗上來。我的頭大了一分。
柳雲深神秘兮兮地說:“所謂亂葬崗,必然布滿了許多冤魂野鬼的陰氣。我猜哪,朱晴住在這裏,是為了收集那些陰氣,用來行巫法之用。她房間裏的佛像佛法,都是用來鎮壓陰氣的。”
我想起了朱晴屋裏的觀音像無故跌落一事,心頭被猛砸了一下。心髒往後退縮了數寸,牽動五髒六腑跟著疼痛起來。“難道真的是聚集的陰氣在與佛法抗爭?”
“我估計她需要的陰氣很多很多。為了湊數,她不得不經常殺死一些小貓小狗,來捕捉它們的靈魂。你的黑貓也就是這樣子被殺死的。”
這世上,真有收集靈魂之術嗎?
我忍不住對柳雲深問了與上次、與朱晴同樣的一個問題:“那你為什麼不搬走呢?”
柳雲深的臉上流露出怨憤的神色,“她把我害得這麼慘,我怎麼可以輕易就善罷甘休呢?再說了,我倒也要想看看她究竟玩的是什麼名堂,是不是可以召喚出來野鬼什麼的。”
他們兩個人的話語,殊途同歸,最終都遙遙地指向了一個“人”——凶靈。
朱晴說,她在對抗凶靈。
柳雲深說:她在召喚凶靈。
誰為真,誰為假,或者幹脆兩個人都在說謊?
那我呢,又成了什麼呢?是誘餌嗎?
這大好頭顱,這七尺身軀,就這樣交給凶靈吃掉嗎?
走在下樓的樓梯裏,我無由來地笑了起來,與我的心情一點都不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