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它將衝出門,撲向我,將它的獠牙刺入我的脖頸,用我的鮮血,染紅它的森森白牙。
我被這想象的一幕嚇壞了,於是我也如之前受驚的女子一般,風一樣地從樓梯裏掠過。
我從來沒有跑得這麼快。我的心跳也從來沒有這麼快過。
經過家門口時,我依稀聽到屋裏的黑貓在躁動不安地扒著門,聲音與504房後的聲音相似,但我跑得太快了,停不住腳步,我隻在跑到三樓時,聽見了一聲淒厲的“喵”叫聲。
黑貓在做什麼呢?它在遭受著厄運,還是在召喚著我呢?
整棟樓黑乎乎的,沒有一盞路燈,沒有一個人在家。我承認,我沒有勇氣回去看它。
我隻能在外麵流浪。簡單地吃了個飯之後,我漫無目的地在馬路上逛著,一直到八點才準備回家。
站在樓底,我看見樓道裏的燈已經亮了起來。亦即,柳雲深已經回去。
雖然與他隔著樓層,但我仍感到了心中的安全感微微提升了。
人是群居的動物,哪怕像刺蝟那樣隔著距離地相互偎依,都能從對方的身上汲取到了一絲溫暖。
我上樓,進屋。
路過203時,我看到有橘黃的燈光從門底下流瀉出來。
她應該在家,說不定正在洗澡呢。
這個想法讓我身體燥熱了一下。我想起了早上與她纏mian的那一場chun夢。
今夜她還會來嗎?
處於恐懼不安狀態的人,特別渴望有一個異性的身體。
因為隻有異性的柔軟軀體,才可以將繃緊的神經輕輕地揉散開;隻有在全身心的投入之中,才能讓自己忘卻了四周的狼群;隻有在無邊的春意春xiao裏,窗外肆虐的風才會變成一管洞簫,高高低低都那麼和緩。
站在門口,將鑰匙插進鎖孔裏,我的指尖觸摸到了銅鎖的質地,冰冷,堅硬。
所有的綺想像三月裏的河水,冰塊渙散了開去,魚兒跳了起來,用小嘴啄痛了平靜的河麵。
黑貓怎樣了呢?它會不會遭遇不測?
我的心提了上來,打開了門。
沒有平常裏黑貓見到我時發出的“胡嚕”聲。
我打開了燈,黑貓靜靜地臥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它怎麼了呢,死了嗎?
那一刹那,我有一種深深的後悔。我不該隻顧自己逃命,讓弱小的它,獨自麵對四麵傾攏上來的危險,甚至,沒有給它留一盞燈,而是任無邊的黑暗淹沒了它。
我鞋也顧不上脫去,直奔沙發上。
黑貓好像是睡著了?
我抱起黑貓。它勉強睜開眼,看了我一下,隨即眼皮又耷拉了下去。
我心頭的一塊石頭,移開了點。
它怎麼會這麼困呢,平常裏沒有見過它這麼睡覺的呀。
貓盹,貓盹。貓睡覺就跟人打盹一樣,是間歇性的。從睡覺到醒來,最多就是一頓飯的功夫。
可是黑貓的模樣,像是人幾天幾夜沒有合眼所攢下的倦意。
一個念頭被風吹了進來,懸浮在天花板下:它是為了保護你,整夜不眠地跟黑暗裏的惡靈搏鬥,所以才會這麼困,這麼累。
是這樣子嗎?
我抱起貓,將它柔軟的身軀貼在我的顏麵上。淚光浮泛。
相依為命。大約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