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最近之文化(1 / 3)

最近之文化,當以學校教育為主。清自同、光以來,既由科舉而漸傾向於學校,至光緒三十年,詔廢科舉,民誌益定。十餘年來,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雖對於教育,有提倡與摧殘之二方麵,而社會之心理,殆皆公認學校為民族文化之一大事,雖有私塾與其他講學之團體,其盛衰固懸別也。民國初年,迭製教育統計,觀其數字,固可以見其進步之梗概。

以《新教育》雜誌調查表觀之,尤可以見各地文化之優劣焉。

清季教育,多取法於日本。張之洞所定學堂章程,最注重於讀經,以其為中國文化之根本也。民國以來之教育,多取法於歐、美,而中小學校之讀經,首先廢止,高等大學之經學科目,亦以次改革。急進之士,尤以反對孔子之學說、提倡後進、改造解放之聲,震於一時。於是有所謂新文化運動者,以排斥舊道德、改革舊文學、創造新民族、建設新國家為目的。其他之主張革新而較為平和者,則以提倡職業教育,施行選科製度,采取歐、美最新之教學法,如設計教學及道爾敦製等,今方日進而未有艾焉。

新文化之運動,始於北京大學。北京大學之曆史,亦吾書所不可不述也。《時事新報》載《北京大學之成立及其沿革》甚詳,茲節其要於下:

《北京大學之成立及其沿革》:光緒二十二年,侍郎李端棻疏請立大學於京師。二十四年,始由軍機處及總理衙門擬具《大學章程》八十餘條,呈請開辦。命孫家鼐為管學大臣,即景山下馬神廟四公主府為大學基址,置仕學院,令進士、舉人出身各京曹入院學習。庚子拳禍作,生徒四散,校舍封閉,大學停辦者二年。二十七年,張百熙被命為管學大臣,延吳汝綸為總教習。汝綸病卒,副總教習張鶴齡繼主教務。二十八年七月,奏定大學堂章程。十一月,開學招生,甄拔各省績學之士,風氣驟變。二十九年,張之洞奏上學堂章程,以總理學務大臣統轄全國學務,別設大學總監督。三十年正月,改刊管學大臣印為京師大學堂總監督印,至是大學始成獨立機關。三十三年,劉廷琛為總監督,宣統元年十一月,始籌辦分科,設經、法、文、格致、農、工、商七科,各科俱以預科及譯學館畢業學生升入。武昌起義,各科學生多有散歸者。民國成立,改稱北京大學校,總監督改稱校長。嚴複任校長時,學生增至八百十八人。至三年,胡仁源署校長,全校學生增至九百四十二人。四年,增至千三百三十三人。五年,增至千五百零三人。六年,胡仁源辭職,赴美調查工業。蔡元培任大學校長,整頓校規,祛除弊習,停辦工、農各科,專辦文、理、法三科。至六年暑假,全校學生增至二千人,校中又創設各會,如進德會、哲學會、理科化學演講會、雄辯會、音樂會、書法研究會、畫法研究會、體育會、技擊會、靜坐會、成美學會及閱書報社、學生儲蓄銀行、消費公社等。

北京大學之倡新文化,當民國七八年間,其時歐戰既平,巴黎和議將以青島付之日本,北京學生憤之,乃於八年五月四日,大舉示威運動,以驅除賣國賊曹汝霖、陸宗輿、章宗祥為幟,迭經軍警幹涉,而學生之氣不稍挫。於是五四運動之名詞,赫然為教育界之一大事。

《東方雜誌·中國大事記》:“八年五月四日,北京中學以上各校生,因巴黎和會議定將青島讓與日本,非常憤激,於本日聚集數千人,排隊出行,為一種示威運動。並四處分送傳單,手白布旗,書力爭山東問題、排除賣國漢奸及賣國賊曹汝霖、陸宗輿、章宗祥等字,先至東交民巷各國公使署,遞意見書。途經曹汝霖住宅,群擁入質問,適回國駐日公使章宗祥在曹宅,被眾攢毆,受傷甚重。尋曹宅火發,學生整隊散去,警察及步軍遊擊隊捕去學生數十人,未幾即經保釋。事後交通總長曹汝霖、幣製局總裁陸宗輿及教育總長傅增湘等,均呈請辭職,國立北京大學校長蔡元培亦辭職出京。”

後以政府財政困難,恒欠學校經費,國立諸校常感恐慌,而所倡之新文化,恒受社會之反對,其焰稍稍衰焉。

吾國教育之不能普及,原因孔多,論者謂文字之艱深亦其一因,遂有改造漢字之議,倡始於王照之官話字母及勞乃宣之簡字。

陳懋治《統一國語問題》:“五十年來國語問題及其改進之曆史,分為四期:第一期,用羅馬字母拚音代漢字。此期起原遠在明季,其時基督舊教始來我國,歐西人士入我內地者,輒用羅馬字寫其地之方音,以便學習華語。有清一代,新舊兩教教徒來者益多,於是此羅馬字拚中國音之法,傳播益廣。此類之書,今教會中新舊都有出售。”“第二期,白話書報初起,各地拚音文字之發生。此期大略在前清光緒甲午年以後,教育普及之說,萌芽是時,故白話書報往往出版於各大都會,而浙江之《杭州白話報》、北京之《京話日報》,其最著者也。又因基督教所設學校,其教科書頗用白話,於是亦有仿為之者,是即今日學校用語體文之濫觴矣。至各地之造拚音文字者,首有廣東王炳耀氏,嗣有福建蔡毅若氏,而推行最廣者,為直隸王照氏之官話字母。因官廳之提倡,北京、天津、東三省、山西傳習者甚眾,其後浙江勞乃宣氏,用王氏字母,改名簡字,奏設學堂於江寧,大江南北習之者亦不少。”

民國二年,教育部召集讀音統一會,製定注音字母,至七年公布。

陳懋治《統一國語問題》:“民國元年十二月,教育部頒布讀音統一會章程。二年二月十五日開會,三閱月而會畢,製定注音字母三十有九,審定字音六千五百餘。”“會員七十九人,會議選用字母時,頗多爭執。結果,議決用固有之漢字,擇筆畫最簡單者,取其雙聲以為聲母,取其疊韻以為韻母,其寫法,則凡與楷書易混者,皆改用篆體。”

又“民國七年十一月,教育部公布注音字母”。

於是小學校之讀本,改國文為國語,師範學校亦以國語與國文並教。然其始冀以省筆之字母,代繁筆之漢文者,後則變為以俚俗之方言,代通行之文句。而讀音雖號統一,又有京音及國音之別,各成風氣,不相為謀,統一之期,蓋有待也。

與改造漢字並時而興者,有中國打字機,而其原,則本於漢字之不可廢。

王汝鼎《創製中國打字機圖說》:“日本山本憲氏,著有《息邪》一篇,篇中以中文與西文相較,其便與利之點,悉屬中文;而不便與不利者,都係西文。因知中文為現今世界最完善之一種文字,西文之勃興,徒以隨其國勢而然耳。故其斷案曰:中國文字,不獨現今流行於東亞各國,他日必遍布於宇內。倡漢文廢止論者,妄也;倡漢字節減論者,亦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