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安?瑪利亞完全無法掩飾自己的失望。他覺得自己就像個廢物一樣起不到任何作用。他好像完全忘記了自己來伊拉克的目的,自己的生活也好像脫韁的野馬不受大腦控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會待在那裏。

而他其實也並沒有怎麼休息。巴雷蒂先生似乎已經決定要充分發揮他的作用,所以他的工作日程被排的滿滿的,從早上六點一直到晚上的九十點才能休息。

他每天回到法伊莎和努爾的家裏就已經筋疲力盡的了,所以根本無暇估計那對雙胞胎姐妹,還有那個調皮的哈蒂。

他通常也是一個人吃晚飯。努爾會給他留一盤晚飯,然後他就坐在廚房的桌邊狼吞虎咽的把這些食物吃到肚子裏,之後回到房間倒頭就睡下了,他實在是太累了。

這天早上,他的上級,皮奧神父突然從羅馬給他打了個電話。問他想什麼時候回去,還問他是不是已經解決了自己的精神危機?

這兩個問題他都沒有答案,但是他卻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這次看似逃亡的旅程不會把他帶到任何有價值的地方。

他試圖去找克拉拉卻沒有成功,因為他曾經多次去文化部找艾哈邁德,但是別人總是問他是不是事先跟侯賽因先生預約好了,當他說沒有的時候,總是被人請出大門,或者以各種理由將他擋在了考古辦公室主任的門外。

他也曾試著給他辦公室打電話,但是一個非常非常有教養的秘書小姐總是堅持讓他解釋找侯賽因先生的原因,因為侯賽因先生非常繁忙,根本沒有時間來親自接待他。

紀安到處打聽關於克拉拉?坦內博格的消息,但是這些天找遍了所有報紙都沒有一條關於她的報道,連她的姓氏都不曾提到。

時間飛一般的流逝了,聖誕節就快到了,再不能繼續給自己找理由了。他知道自己還是有通往艾哈邁德?侯賽因的鑰匙,這個鑰匙就是伊維斯?皮科特。他因為不想實踐對這個教授的承諾所以不願意提起他的名字,但是事實證明自己不得不妥協:要是沒有人的引薦,艾哈邁德是絕對不會接見他的,而這個引薦的人現在看來就隻有伊維斯?皮科特了。

“今天我要早點走,阿莉亞。”他跟這個兒童援助辦公室的秘書請假道。

“你有約會嗎?跟誰?”女孩很好奇問道。

他決定告訴她真相,起碼是一小部分真相。

“我沒有什麼約會,不過我的確要去找一些朋友。”

“你在伊拉克有朋友?”

“這個嘛,倒也不是什麼真正意義上的朋友,那是一群考古學家,是我在來這裏的路上認識的,是他們把我從阿曼帶了過來。我知道他們去烏爾搞挖掘了,我想知道他們發掘的怎麼樣了。我要去找找他們。”

“那你能怎麼辦呢?”

“他們告訴我,如果我想聯係上他們就去著一個叫做艾哈邁德?侯賽因的人,我想他大概是考古辦公室的主任。”

“媽呀,看看你這都是跟什麼人物在打交道呢!”

“我嗎?”

“是啊,艾哈邁德?侯賽因是個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物,他可是政治紅人。他的父親曾經是外交官,而他也跟一個非常富有的女人結了婚,這個伊拉克女人有一半埃及血統一半德國血統。整個女孩的家族有點神秘,但是卻非常有錢。”

“但是我並不認識這個叫做侯賽因的人,我的那些朋友跟我說通過他可以聯係上他們。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

“你可要注意哦,紀安?瑪利亞,這個侯賽因……”

“得了,我隻不過是要問問怎麼樣可以找到那群考古學家!”

“好吧,但是你還是要注意,他們這些人可都是幫流氓”阿莉亞小聲說道:“這些人什麼都不缺,就是以踩在我們這些人的脖子上為樂。如果美國人真的要打過來了,你就看好吧,這群不要臉的東西比誰都跑的快。唯一能夠獲得上帝寬恕他們的事情,就是派那些海軍陸戰隊員來吧我們從這巨大的恐怖中解決出來。你在這裏的時間還不長,你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薩達姆就是個最大的魔鬼,他已經把伊拉克徹底變成了人間地獄。

“我知道你們都在受折磨,難道你以為我看不到這些嗎?但是這一切都會結束的,我對此十分肯定。好了,我們就不要再怨天尤人了。如果巴雷蒂先生問你,你就告訴他我吃過飯以後回來。”

阿莉亞咬著嘴唇,然後溫柔的將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你知道嗎?我也感覺到你在受折磨,而且很痛苦。我從你身上看得出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是什麼讓你如此痛苦,但是你需要有人幫助你……”

“你這是說什麼傻話呢!我隻不過是太累了。巴雷蒂一刻不停的讓我工作,你不也是一樣。”

“這倒是真的,他就是在剝削你。不論如何,我還是覺得你發生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情。”

“沒有,真的沒有!好了,我現在要去給這個你如此沒有好感的侯賽因先生打電話了……”

和往常一樣,那個秘書小姐還是說侯賽因先生很忙,但是當他一提到皮科特的名字時,他立刻發覺秘書的語調變了,然後就請他稍等一會兒。

一分鍾以後侯賽因先生拿起了聽筒。

“是哪位?”

“很抱歉打擾您。您看是這樣的,我認識皮科特先生,他跟我說如果我要聯係他,就可以給您打電話……”

侯賽因突然生生打斷了他的解釋。紀安注意到自己說話太過慌張,一定是給這個有權力的政府公務員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然後他就開始回答艾哈邁德的問題,當他對紀安的回答似乎都很滿意的時候,他同意這個下午在辦公室跟紀安見上一麵。

“如果您準備好跟他們一起工作,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他們很缺人手,而且您的這些知識對他們而言也非常重要。”

其實紀安根本就沒有興趣要和皮科特他們一起去工作,更沒有心理準備要去薩佛蘭這個完全陌生的南部地區冒險。他唯一關注的事情,也就是他來到巴格達第一天就該幹的事情:向這個人打聽他的妻子克拉拉?坦內博格的情況,並且向他解釋自己想跟克拉拉談談的重要性。因為隻有跟這個女人,他才能講出自己來這裏的理由。他是為了要來解救她,但是卻不能告訴她是什麼或者是誰要對她構成威脅,因為他不能背叛他所信仰的東西,並且他已經發誓要將這個秘密保守到生命的最後一天。

艾哈邁德?侯賽因並不像阿莉亞描述的那樣,是個什麼當局的權勢官員。而且他還注意到,艾哈邁德並沒有像大多數伊拉克人一樣留著山羊胡子。他更像是一個跨國集團的執行官,而不是什麼為薩達姆政治集團服務的公務員。

他給紀安倒了一杯茶,然後問了問他在巴格達的工作情況,問他對這個國家的印象如何,並且推薦他去參觀一些博物館。

“那就是說您像過去跟皮科特教授一起工作了……”

“這個嘛,並不完全是這樣……”

“那您是想幹什呢?”艾哈邁德問道。

“我隻是想知道怎麼跟他們聯係,我知道他們離烏爾很近……”

“沒錯,就是在薩佛蘭。”

紀安緊緊的咬住嘴唇。他應該向這個男人打聽克拉拉的情況的,但是他無法想象一個男人被另外一個陌生男人問起自己老婆會有什麼反應。

“您和您的妻子都是考古學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