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1 / 3)

記憶中湧現很多畫麵。

我小的時候調皮,從高高的樹上摔下來,腿不能動,臥床三個月,在這三個月中每天父親都會過來陪我,擔心我痛,講很多戰場上的事情給我聽,那時候我不喜歡聽這些事情,總是覺得他煩;也記起他的副將誇我天賦極高時,他臉上的自豪與得意;還有一次我夜裏發著高燒,是他不眠不休守在我身邊,一邊叮囑母親換熱水,一邊摸著我的額頭焦急而又無措……

還有我的大哥蘇謙,雖然小時候彼此經常吵鬧,可記憶中也並不全是吵嘴,他曾背我去山裏的小河中抓魚,曾經在我闖禍時為我背過黑鍋……

為什麼我隻記得他們對我的不好,拋棄我,卻將這些好的記憶埋在深處,到現在才記起來。

心頭上的疼痛疼得我趴在地上,那是我最愛的人啊。

哭聲終於不可抑製從喉嚨中擠出來,一絲一絲如同山中被剝掉皮的小獸,痛苦不堪,我怎麼會忘記,怎麼會忘記!

忽然,眼前一雙白色翻雲靴立在眼前,我抬起頭,是洛胥揚,臉上黑白交織,衣服也是被煙熏黑,整個人蓬亂不堪,儼然從難民營剛逃出來。

他撲通一聲跪在我麵前,手伸到我的臉上,問道:“你在哭什麼?”

我抽抽噎噎不能停止:“我爹……他們呢?”

他笑著摸摸我的臉頰安慰我:“你不用擔心,從頭到尾太子殿下隻想燒死我一個,房屋中沒有其他人,幸好我運氣不錯,大火過來的時候先燒斷了繩子。”

然而哭泣不可抑製,斷斷續續幾聲低泣後,哭聲終於停下來。

我站起身,他的手滑過肩頭落下去,我轉過身子不去看他,走了幾步,聽見後麵砰然落地的聲音。

忍住心痛沒有回頭,然而走了幾步路,心疼得更加厲害,終究回了頭,他已麵朝下,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有些無奈,帶著些剛從巨大痛苦中掙紮出來的情緒,將他小心翼翼翻過來,才注意到他的右手被燒得有些厲害,脈搏細速,情況有些不妙,忙慌亂地帶他去城中找大夫。

他的燒傷很重,有一段時間必須臥床休息。

當日在山下選了最近的小鎮子,找了客棧住下來,他燒了三天三夜體溫才降下來。

我坐在他身邊,看著他蒼白的臉色,有些無言地歎了歎氣。

等他傷好,等他傷好了我就離開。

三日後他醒來,我正端著讓夥計熬的清粥,因為大夫說這三日多喝粥,一方麵為了補水,另一方麵是其他的他也吃不了。

我輕輕吹了吹勺子裏的熱粥,低頭正要送到他口中時,才發現他眼睛睜開,目光灼灼帶著幾分笑意地看著我。

我幾欲想放下碗走開,又想到他包紮得嚴嚴實實的右手,將粥送到他嘴邊。

他嘴微張,不像這三日粥總是沿著他嘴角流到領口上,我又慌張又著急。

再送時,他的左手已抓住我的手,關切道:“虞葉,你的臉色怎麼這樣蒼白?”

我沒說話,將他的手放下去,將粥喂完,整個過程他靜靜地看著我。

待我起身時,他倉皇問我:“虞葉,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愛?明明不想愛了,心卻痛得有些喘不過氣,我將碗放在桌子上,有些茫然出了客棧,行在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離那家客棧越遠才覺得舒心。

走了幾步,看見大街上有人在耍猴,那猴子老是不按那訓猴人的命令做,相反還老是作對,人群中發出一陣一陣的笑聲。

旁邊一不認識的胖大媽連聲叫好,大概覺得一個人有點不盡興,拉著我道:“這猴子真好玩,我要讓我家那口子也給我買一隻。”

我點點頭,退出人群,這樣的熱鬧不太適合我。

將走時,卻在人群背後看見我娘親,踮著腳尖伸著脖子想看清楚場中,旁邊是我父親小心翼翼護著他的妻子,背後是我大哥蘇謙,有些不耐地看來看去,就是不看場中間。

我看見旁邊小攤上有賣麵紗的,便花了兩文錢買了麵紗掛在臉上,向他們靠近。

“阿定,你看,你看……”

蘇定忙點頭,一手攬著他的妻子,朝著他妻子指的那個方向看去。

蘇謙鄙夷道:“不就是個耍猴的嗎?想我當年別說是猴子,老虎也得乖乖聽我的話,有什麼意思,走了走了。”

蘇定在他兒子腦門上拍了一巴掌,娘親急忙拉住蘇定的手,“哎呀,你要是把我乖兒子拍笨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