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朝暮望著她窈窕的身影奔出院門,才又重新提起畫筆蘸飽了墨汁,憑著過人的記憶力繼續在那未完成的畫作上添補。他時而眉尖輕蹙,時而唇角含笑,衣袖沾汙也渾然不覺,似是已經被所繪的景物攫住了心神。
不消一炷香工夫,許朝暮心滿意足地擱了筆。隻見那宣紙之上,三月的桃花如煙似霞地籠罩著庭院,而在那灼灼桃花下,立著一個麵帶薄怒,正揚鞭擊落花枝的嬌俏女子,卻比桃花更絢爛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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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後。
夜螢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站在房門前伸了個大懶腰後,正準備去打水洗漱,卻突然有一人從院中的梧桐樹上跳下,翩躚落地。
“是你?”夜螢定睛一看,才知來人正是那日奪去她發簪的女子。隻是女子今日已不再是男裝,她身著淺綠紗裙,一頭青絲被梅花簪輕輕挽起,鬢邊餘下幾縷,平添風情,但神情仍如先前一般冷冰冰的。
“自然是我。”女子走上前幾步,“七日之期已到,我要那人的行蹤。”
夜螢暗忖,這女子沒有驚動寨中兄弟便出現在她的院中,可見的確本事不小,於是由衷讚道:“姑娘竟敢孤身闖了黑狐寨,好膽色。”
女子麵無表情道:“過獎。”
夜螢也不與她多費唇舌,爽快答道:“他確是在洛州城內,據聞,日日流連在尋芳閣。”
女子皺眉,“尋芳閣?是什麼地方?”
夜螢嗤笑道:“就是男人的溫柔鄉,尋芳閣可是洛州城最大的銷金窩。”
女子一張冷豔的臉忽起慍怒之色,她瞪著夜螢道:“馬上帶我去找他!”
“我幹嘛要和你一起去啊!”夜螢叫道,“我已經把那人的行蹤告訴你了,你快把簪子還給我!”
女子道:“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糊弄我,如果他真的在那,我肯定將你的東西還你。”
夜螢反詰道:“那我又怎知你所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我玉璿璣從不說假話。”
夜螢好奇道:“你叫玉璿璣?怎麼聽起來像是道姑的名字。”
玉璿璣猶豫片刻,方道:“我本在青州白雲觀修行。”
“那為何又還俗了呢?莫非是為了那個名叫曲千揚的男子?”夜螢追問道。
玉璿璣白皙的臉頰上浮起一層淡淡的紅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與你何幹?”
夜螢看她這樣的反應,已然是證實了自己心中七八分的猜想,於是撇撇嘴道:“念你曾出過家,想必還記著不打誑語的訓誡,我就再信你一次。”
玉璿璣道:“這裏到洛州城,來回不過三日,花不了你多少時間。”
“不必再說什麼了,總之,這一趟我是必須得去的。”夜螢邊說著邊往屋內走,“你等我換身衣裳,咱們馬上動身去洛州城。”
過了一盞茶的工夫,一身瀲灩紅衣的夜螢挎著一個簡易的包袱從屋裏出來,鎖好房門,招呼玉璿璣道:“走吧,早去早回。”
兩人出了院門,卻與許朝暮碰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