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何謂貪官(1 / 3)

貪官種種貪贓手段

曆代貪官除憑借自己的權力參與社會產品的分配、領取俸祿以外,還利用政治權力幹預經濟運動,從中攫取分外的經濟利益,使經濟運動更加複雜化。他們不僅直接從分配領域中攫取,而且從生產與交換領域中獵獲。經濟運動包括生產、交換、分配各個方麵,各種貪官皆無孔不入,參與攫取,因而手段亦千變萬化。但萬變不離其宗,即離不開運用手中之權。他們以權孵化出各種手段,以遂其貪欲。據史書上所揭露出貪官之卑鄙手段不下百餘種,現撮其要者略述之。賣官鬻爵封建社會的官僚除直接掌握財政與生產大權外,一般不直接經管錢糧與物資。但他們手中掌握任免、考選、黜陟、遷徙之大權,官階即成為他們的特殊商品,用以與社會交換,即賣官鬻爵以收受賄賂。賣官鬻爵的手段多種形式:有的是公開稱價出賣;有的以賄賂為交易;有的是出賣委任做官的文憑。此類貪官曆代皆有,如唐代的元載、五代的豆盧革、北宋的梁師成與王黼、南宋的賈似道、明代的嚴嵩父子、南明的馬士英、清朝的明珠,等等。唐朝元載本性貪鄙,竊權以後,貪欲膨脹,乃勾結中書省主書卓英倩、李待榮,利用權勢,貨賣官爵,招致賄賂。當時,“天下官爵,大者出(元)載,小者自(卓英)倩、(李待)榮。四方齎金帛求官者,道路相屬。”凡是賂遺豐厚者,皆能獲得官佚,“各稱遂而去”。(《舊唐書》卷119)南宋賈似道本是市井之徒,依附姐姐賈妃內援而升官。當政以後,其市井之習轉而貪財好利,不惜一切手段貪贓納賄,而賣官鬻爵,是其斂財的主要手段。利祿之徒“爭納賄求美職”。賈似道趁機市易交換,賄多者得高官美缺,官場成為交易場。群小競進,“其求為帥、監司、郡守者,貢獻不可勝計。”賈似道喜愛玉石,黃,晉投其所好,“爭獻寶玉”,因而得官。

陳奕賄賂無門,通過陳振民進獻美玉以求進。類似轉相交結之事甚多,層層漁利聚斂,“一時貪風大肆”。清初明珠乃康熙朝權臣之一,也是賣官鬻爵的大貪官。在其當政期間,他不惜一切手段賣官受賄,凡是朝中官員缺額,皆由明珠等人預定。每到年終之時,百官奔走其門,爭相賄賂。朝廷內外,向其送禮者不計其數。這些以賄賂得官者上任之後,采取一切貪汙手段,任意搜刮,害得人民困苦不堪,怨聲載道。在號稱政治清明的“康熙盛世”,仍出現明珠這樣的貪官,決非偶然,而是封建製度的必然產物。以上幾個賣官者,是以賄賂為交換,暗中進行,司空見慣,不足為奇。曆史上有還有公開賣官鬻爵,進行權錢交易的。在中國曆史上僅存28年的北齊王朝,以嬖幸之盛而著稱。一些貪鄙齷齪之徒,為求高官厚祿,極盡逢迎拍馬之能事。和士開就是其中贓穢突出的人物。和士開在其管轄的郡縣公開賣官鬻爵,上至郡縣長官,下至鄉間小吏,均標出一定的價目,隻要給足錢,不管有無才能,皆給與一定官位。所以當時出現“用州簿”,“用郡功曹”等官名,這些官都是用錢買來的。這些用錢買官做的富豪,到任之後,大肆暴斂,搜刮人民。“所在征稅,百端俱起”,吏製腐敗,社會非常黑暗。

在宋代,徽宗重用蔡京、梁師成、王黼、朱麵力、李彥、童貫等六賊,他們掌握軍政大權,大肆聚斂,公開賣官,賄賂成風,並且標出官價,進行拍賣。當時王黼與梁師成相勾結,一在內宮,一在外廷,把持朝政,公然受賄賣官。進獻多者得高官;進獻少者得小官;不進獻者不得入官,甚至被黜。當時,人們稱王黼賣官定價標為:“三千索,直秘閣,五千貫,擢通判。”(《宋人軼事彙編》)王黼通過賣官鬻爵,撈取巨額賄賂。東漢末年,張讓、趙忠為榨取更多錢財,極力慫恿靈帝賣官鬻爵。據《後漢書靈帝紀》得知,當時賣官的價格高低不等,年俸2000石者,價為2000萬;年俸400石者,價400萬。所得之錢藏於西園,供皇室揮霍。賣官還可賒欠,就是先任官,然後加倍償付買官之錢。官位變成商品進行買賣。當時崔烈用500萬買得司徒之官,拜見靈帝時,靈帝說:“悔不小靳(靳,吝惜),可至千萬!”(《後漢書》)皇帝公開賣官,這在中國曆史上的確分罕見。在明代,嚴嵩貪汙的重要形式就是公開賣官鬻爵。嚴嵩、嚴世蕃父子控製了文武百官的升遷黜陟大權,他們竟將此視為一大財源,進行權錢交易。史載:嚴氏“柄國,官無大小,皆有定價,而館職尤重”(於慎行:《穀山筆麈》)。文官州判300兩,通判500兩。武官指揮300兩,都指揮700兩。吏部官價尤高,沒有萬兩銀子,連一個主事亦難買到。嚴氏父子根據行賄多寡,以決定一個官員的前途命運。

嚴嵩父子狼狽為奸,欲壑難填,在其當政之時,短短時間,攫取驚人的財富。公開標價,賣官鬻爵,也是南明馬士英掠奪財富的一種手段。馬士英乃南明時代的奸相,崇禎七年,他借“助軍興”為名,公開標出價碼,賣官鬻爵。他首先請免府州縣童生應試,民戶分上、中、下三等納銀,上戶納銀六兩,中戶四兩,下戶三兩,競送學院收考,而以納銀多寡定名次。其後詔行納貢例,廩生納銀300兩,增600兩,附700兩。至弘光元年正月,又立開納助工例,武英殿中書納銀900兩,文華中書1500兩,內閣中書2000兩,待詔3000兩,拔貢1000兩,推知銜2000兩,監紀、職方萬千不等。同年二月,輸納富人授翰林、待詔等官。“是時士英賣官鬻爵,鄉邑哄傳。”(《明季南略》)當時到處流傳這樣歌謠:“中書隨地有,都督滿街走;監紀多如羊,職方賤如狗;相公隻愛錢,皇帝但吃酒;掃盡江南錢,填塞馬家口。”(《明季南略》)這首歌謠說明當時政治腐敗、朝綱紊亂到何等地步!賣官鬻爵更有甚於此者,莫如五代後唐宰相豆盧革。他公然出賣“告敕”,即出賣委任做官的文憑,以待補官,以此貪贓枉法,中飽私囊。史載:豆盧革為政無所施,貪贓聚斂卻無師自通,頗有伎倆。莊宗起兵滅梁,攻入開封時,一時士官奔忙,經典簿籍散亂,文書不全。豆盧革趁機緣的好利,大量出賣告敕,許多人因此取得名門世家的資格,加入高貴之列,豆盧革因而大富。更有甚於賣官者,莫如賣國。奕沽售國柄即為一例。王運在《祺祥記事》一書中,將清王朝覆滅的原因,歸結為統治集團之“貪黷”(劉厚生:《張謇傳記》附錄一),這話是有一定道理的。奕為了貪財,竟將國柄轉讓與袁世凱,可謂財迷心竅,昏聵之極。袁世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素有野心,權欲特盛,擅長奉迎拍馬。奕當軍機大臣之前,袁曾行賄於榮祿,謅媚慈禧以邀寵。榮祿死後,他又巴結奕,贈送奕銀子10萬兩,預祝奕入值軍機。奕當政之後,極力舉薦袁世凱。袁任內閣總理大臣,總攬軍政大權。清廷命運完全操於袁世凱之手。當時辛亥革命風起雲湧,清廷岌岌可危。袁世凱利用武力鎮壓革命後,便開始演出“逼宮”的醜劇。

宣統三年一月二八日,袁世凱手捧要清帝遜位的奏折,訴說民主製如何優越,勸隆裕太後“府鑒大勢,以順民心”。隆裕為人,庸碌無識,聽袁一番恫嚇,連忙召集皇室親貴,商量對策。載灃表示反對,憤而辭去監國攝政,退還藩邸。奕已為袁重賄收買,力主自行退位,聲言:“革命軍已有五萬之眾,我軍前線將士皆無戰意。”奕此舉,並非他“順從民心”,認識共和之重要,而是被袁收買,不顧清廷安危。正如載濤所說,他本來隻認得錢,至於清廷是否垮台,並不在心上。宣統三年二月二五日,隆裕太後頒布退位詔書。統治中國長達260餘年之久的清王朝至此覆滅了。溥儀聽說,罵道:“奕貪贓!”(《遜清皇室軼事》)貪贓枉法法律是統治階級治理社會政治、經濟的最高準則,是對人們在社會活動中各種行為、道德的普遍性規定,體現了統治階級的意誌,因此也是權力的象征。隨著社會政治、經濟生活的不斷發展,各種法律製度根據社會鬥爭的需要而不斷建立、頒布出來。而執法大權一旦操於貪官之手,則成為他們攫取非分的經濟利益的手段。他們為了謀取各種非分的經濟利益,則不惜賣法、亂法,以求取錢財。其表現形式,一是賣法受賄;二是賣獄求利。其為賣法者則有北宋蔡京、元代鐵木迭兒、明代崔呈秀、清代李侍堯,而賣獄者則有五代趙在禮、南明馬士英,等等。蔡京不僅賣官,而且賣法。徇情枉法,以求賄賂,是蔡京斂財的手段之一。在其當政期間,他不斷受貪官賄賂,而當貪官案發時,他則不遺餘力為之開脫。如蔡京之包庇西門慶即為一例。

西門慶曾因賄賂蔡京而得官,他到任後,隻顧瘋狂地搜刮,不顧禁馳法壞。結果因貪贓枉法被人告發。西門慶被告之後又賄賂蔡京,蔡京得財,即為之開脫,回護。但蔡京這次包庇的是一樁謀財害命的殺人案,非同小可。案情是山東富翁苗天秀為家人苗青謀財所殺,西門慶受苗青賄賂後,包庇苗青逃往揚州。山東巡撫審理此案,上奏朝廷,西門慶按法當斬,但事連蔡京,徽宗不加過問。蔡京為了結案,抓兩個替死鬼處死,以示殺人償命。而殺人犯苗青卻在揚州逍遙法外。鐵木迭兒,是元代臭名昭著的宰相,善於鑽營。他勾結皇太後,賄賂後宮,深得信任,因此官運亨通,曆仕元朝五代君主(世祖、成宗、武宗、仁宗、英宗)。由於皇太後的包庇縱容,鐵木迭兒公開貪贓賣法,橫行無忌。他勾結貪官劉夔矯詔出庫鈔強購有主之田,當時浙江有一地主吳機試圖將久已失業之祖田賣於司徒劉夔,已規其利。劉夔明知是有主之田,但見有利可圖,便以假充真,將此田“冒獻”宣政院。宣政院長官則為鐵木迭兒之子八剌吉思。鐵木迭兒嗜財成癖,既有賄賂,又見有空可鑽,便暗中協助,“矯詔出庫鈔六百五萬貫酬其值”(《元史拜住傳》),他自己卻從中“分取其半”。這種用國鈔買田“冒獻”之事,實為貪贓枉法,罪不容誅。朝廷礙於鐵木迭兒背後有皇太後保護,乃誅劉夔及八剌吉思,了卻此案。貪贓枉法,曆代有之。明末貪官崔呈秀也是一個貪婪成性的典型。他攀附魏忠賢,把持朝政,排斥異己,貪贓枉法,聲名狼藉。史載天啟年間,霍丘知縣鄭延祚貪汙被巡按禦史所發現,準備對其彈劾,但鄭延祚卻勾通崔呈秀“以千金賄免”,以後鄭氏“再行千金,即薦之”(《明史》)。

鄭延祚以行賄為手段,迎合崔呈秀的貪婪心理,非但沒有受罰,反而升官。此事為都禦史高攀龍所揭發,並上奏朝廷說:崔呈秀在巡撫淮、揚期間“貪汙可鄙,盜以賄釋,犯以賄免”(《明季北略》卷2)。崔呈秀大窘,於是連夜找魏忠賢,叩頭乞哀,求為養子。崔呈秀由於找到魏忠賢做靠山,逍遙法外,有恃無恐,並提升為兵部尚書,兼右都禦史,“並綰兩篆,握兵權憲紀”(《明史紀事本末》卷71)。他對不合己見者,一概指為東林黨人,加以逮捕與殺害,勢傾朝野,任意肆虐,穢聲臭名昭著於史。按理說,推鞫、按訊、查處各種訴訟案件,本是分嚴肅的事情。但是貪官卻規財求利,以此作為貨鬻的籌碼。如有的貪官常為有錢的犯人遮掩罪行,暗中疏通關節,使犯人減刑或免罪。事成之後,即派人到犯人家中索賄,並把所得之財,稱之為“贖命物”。五代時,趙在禮一生曆鎮餘,每至一地,唯以聚斂為務,以刻剝人民為先,全然不理政事。凡有爭訟,以納錢多少決判輸贏。另上述的崔呈秀亦為貪贓賣獄之一例,天啟四年,崔呈秀在巡按淮、揚期間,貪贓賣獄,被抓捕的“強盜”,“每名得賄三千金輒放”,有犯禁被抓獲的,“每名得賄千金輒放”。所以,崔呈秀不僅賣法受賄,而且賣獄求利,可稱為一名斂財能手。

南明時代,馬士英也是賣獄求利的一個貪官,在馬、阮當政時代,有錢不僅可以買官,還可以“贖罪”。弘光元年,宦官高起潛“請開納銀贖罪之例”,弘光帝認為,如果納銀可以免除死罪,則富豪墨吏將“何所不至”,無所不為。他雖不同意“納銀免死”,但又認為“流罪以下或可贖”(《明季南略》),這就為貪官汙吏橫行不法,而又不受法律製裁開放綠燈。這說明了帝王本人執法也不夠認真。這種貪贓枉法的現象在北齊王朝尤為嚴重,如和士開就是貪於官勢,賣獄求利的大貪汙犯。和士開撈錢的絕招,就是乘人之危,公然索賄。他隻要聽說某個闊佬犯了死罪,便主動代為說情,使犯人減刑甚至當場獲釋。事成之後,他就派人到犯人家勒索錢財,還恬不知恥地稱之為“贖命物”。那些闊佬為感謝救命之恩,紛紛獻財賂貨。和士開貪贓枉法,確實達到卑鄙無恥的地步。曆史上有的貪官,將國家刑獄看作個人的得利工具,或將竊取的治獄大權視為私有時,為患尤烈。

如唐代的元載即為此類貪官的典型。史載:元載貪贓賣法,引進貪猥之徒。這些人任職後肆掠百姓,蠹政害民,元載又徇情包縱,甚至賣法為之回護,使邪惡不受懲處,自己則又可從中貪贓納賄。大曆四年,賈明觀逃脫死罪,就是元載從中回護。賈明觀屢置大獄,殘害無辜,勒索錢財,致“家產巨萬”。魚朝恩、劉希暹伏誅後,賈明觀亦當坐死。但因元載貪贓枉法,複受賈明觀賄賂,賈不僅得以逃脫死罪,而且繼續做官。元載為相,不僅對下貨鬻官秩,枉法徇情,以此收受賄賂,而且內聽婦言,“縱諸子關通貨賄”。元載妻王氏,本為河西節度使忠嗣之女,“悍驕戾遝,載叵禁。而諸子牟賊,聚斂無涯藝。”士有求進,不是行賄於元載,就是交通貨賄於元載諸子弟。在中國漫長的封建社會中,也有一種官吏,才幹超群,政績顯著,曾為民辦過不少好事,但在一定的條件與氣候下,終於按捺不住私欲的膨脹,暴露出地主階級官僚的本性,一下子成為矚目的大貪官。清朝乾隆時期雲貴總督李侍堯,即屬於此類貪官。李侍堯五短身材,精明強幹,才智過人,讀書過目不忘,高談闊論,擁有高朋,察奸敏銳,用詞犀利,奸人無所逃匿,乾隆曾誇他為“天下奇才”。因此,他在仕途上一帆風順,曆任工部尚書、刑部尚書、兩廣總督、雲貴總督、閩浙總督、湖廣總督。但李侍堯,當他獨霸一方時,卻受當時社會貪風影響,私欲開始膨脹,不惜大肆受賄,官以賄得,事以賂成,政風大頹。他在湖廣總督任上,除自己貪汙外,還包庇貪官孔毓檀。在其任閩浙總督時,他又包庇台灣總兵柴大紀與台灣知府孫景燧。李侍堯的貪汙與包庇罪行,曾為協辦大學士福康安所劾,乾隆下旨“責侍堯徇隱”。李侍堯才不得已,“亦奏大紀貪劣諸狀,自請治罪。”乾隆見其伏情認罪,再次寬之。李侍堯回護貪官,縱容貪黷之事實,隻能說明他與貪官本屬同類,沆瀣同流,暴露出他醜惡的嘴臉。

在曆史上,隻要有賣官鬻爵者,必然有行賄求官者,二者相互依存,密切聯係,結為一體。上文所揭發的都是賣官鬻爵的罪惡事實,下麵再舉出一個行賄求官的史實,揭示出行賄者與受賄者如何相互勾結,形成封建社會的貪官集團。封建社會的行賄求官者,要算唐代淮南節度使陳少遊為典型。陳少遊為官特征就是六個字:斂財、行賄、遷官。如此循環,官越做越大,錢財越貪越多。陳少遊才思敏捷,對答如流,出言皆引經據典,“問窮而對有餘”,深得大學士陳希烈的賞識,陳少遊由此步入仕途。但是不久,陳少遊就混入貪官汙吏的行列,與之同流合汙,他的精明能幹轉化為“長於權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