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蘇醒的記憶(1 / 3)

冬天,倫敦街頭。雪掩埋了行人路過的痕跡,屋簷上一片潔白,象少女單純的笑。

黑暗的巷子裏,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顫抖著蜷縮在牆角,他的臉色蒼白,修長的手指緊緊抱住手臂,關節泛出淺淺的白。

“哢哢、哢哢——”安靜的雪夜裏,突然傳來馬車刺耳的響聲。少年慢慢抬起頭,一輛黑色的馬車在巷口停下,車上的煤油燈在空氣裏化成一團昏黃的光。

車門打開,一個黑色的影子滑了下來。“你怎麼了,孩子?”是一個老人的聲音,“快,快上車,你會凍壞的。”

少年已經沒有了意識,任老人拉著自己冰冷的手,向馬車走去。在車門的地方,他軟軟地倒了下去,腦袋“砰”的一聲撞上車門,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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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間裏,少年躺在一張華麗的床上。他的臉上終於有了血色,金色的頭發溫順地貼著額頭,正在安靜地沉睡。

一個白衣女子坐在床邊,她穿著光滑的綢麵衣裙,白皙的脖子上掛著一串紅色的鏈子,光潔的手指正握著一枚紫紅的發卡。她同樣是安靜的,嘴角帶著一絲淺笑,看著少年的睡容,黑色的眼眸裏漫開從沒有過的溫暖。

她是夜的女王,睢月。

所有夜裏的生物都懼怕她冰冷的手指,和黑色的眼眸。隻要她出現,就會有甜美的新鮮的血液恭恭敬敬地呈上;隻要她出現,那比天使還要純美的容顏就會使所有人傾倒;他們迷戀她朦朧的眼神,長長的黑發,卻對她從來沒有笑過的臉存著最深的恐懼。

所以連她的仆人——那個渾身黑色的老人看到她的笑容,也驚訝萬分。

“主人?你——認識這個人?”

睢月臉上的笑瞬間消失,像夏天灼熱的地上的水,消失得幹幹淨淨:“你說什麼?”

老人抖了一下。房間裏猛然變冷。

“黑舵,他是我的獵物。獵物!”

最後一句,仿佛是說給自己聽,睢月的眼裏有了冷酷的顏色。

自己已經孤獨了那麼久那麼久,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厭倦了不停晝伏夜出不停吸血以維持自己生命和容貌的日子。自己的人生早在很多很多年前就終結了,開始的是一個她不熟悉的旅程。房間裏彌漫開的冰冷淹沒了她,黑舵站在她身後,這深到靈魂裏的寒冷讓他不停顫抖。

“黑舵。”

“是,主人。”黑舵抖著回答。

“這個人,你要把他養得白白胖胖的,不許你用以前對獵物的態度對他。——你冷是嗎?”

“是,主人。”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隻意識到周圍越來越冷。

“哼。你走吧,如果被我發現你違背我的話,你會比當初我收留你的時候更悲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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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舵關上門,慢慢直起身。他是個全身黑色的男人:黑鬥篷,黑靴子,黑眼珠。

房間裏很靜很靜。睢月一聲不響,似乎怕吵醒床上的少年。黑舵站在門外,突然嘴角一扯,露出詭異可怕的笑,黑色的眼珠裏竄出一絲血紅的線。

“主人,黑舵完全明白你的意思……”

他伸出尖長的黑色舌頭舔舔嘴角,用隻有他聽得懂的嘶嘶聲慢慢地吐出一句話。

黑舵的背聳動幾下,像有什麼活物。他轉過身,背後是走廊的落地窗。巨大的彩色玻璃折射著陽光,刺到他身上。他緊緊地用鬥篷裹住自己。“主人,黑舵知道了……”

窗外像是回應他一般,咕咕地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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睢月還沒有把自己散發的寒氣完全消除,少年就被凍醒了。他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看著全然陌生卻又豪華的房間,呆呆地說不出話來。

睢月心口一跳,這樣的悸動仿佛已經遠離她幾百幾千年之久。她方才的冰冷麵龐突然變得生動柔軟:睢月心裏的溫暖緊緊攥著她的心,自己無法對他擺出冷然的麵孔,不管怎麼偽裝,她都會用自己從沒有過的溫柔看著他。

——“溫頓,還記得我嗎?我是睢月啊。”

少年愣住了。眼前的女子分明隻有十七八歲模樣,卻美得令人無法直視。

睢月看著他呆楞的表情,眼裏突然有了霧樣的水氣:“溫頓,你還是改不了這個傻傻的表情啊。”心口淤積的悲哀,在這一刻全數化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