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扔在地上的衣物從客廳一直延伸到浴室,最初是紅色的單肩長晚禮裙、接著是黑色的鏤空蕾絲三邊、透明長筒絲襪,一雙克裏斯提·魯布托的高跟鞋歪躺在浴室門口,血紅色的鞋底仿佛在預示著什麼。
浴室中彌漫著精油蠟燭的芳香,浴缸裏的水已經及邊,一隻玉足踩進水裏,纖細的小腿仿佛與潔白的浴缸融為一體,水漫出來,流到光亮的石材地板上,緩緩向外擴散。
吐淨了肺中的空氣,曾芸躺進冰涼的水裏,及腰的烏亮長發在水中飄蕩,沒有一絲淩亂。
水中並不安靜,她聽著自己的心跳聲和呼吸聲,看著天花板上的燭光因水的波動而不斷變化著,仿佛又看到了波濤起伏的海麵,思緒回到了自己的童年。
“如果世上真有美人魚的話,我一定是其中之一。”那時候,她常常這樣想。
…………
半小時後,曾芸披著絳紅色的絲綢浴袍來到廚房,把餐桌上的碗筷杯盤都掃進垃圾桶裏,擦好桌子、擺齊椅子後,拖著醉癱在地的那個年輕男人,走向自己的臥室。
這個男人很普通,無論是相貌還是身高都屬於掉在人堆裏就找不著的那種,但她並不在乎這些,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記得。
重要的是他很健康,這就足夠了。
臥室的燈很亮,牆壁被塗成了近乎於黑的深藍色,反光效果很差,導致整個房間都有些陰暗,這裏沒有太多家具,幹淨簡潔,大床上鋪著的雪白床單略顯違和,一般隻有醫院裏才會選用這麼純淨的白色。
將男人放到床上躺好,曾芸溫柔的替他脫去鞋子,哼著小調又回到了廚房。
薑片與蒜蓉不到十分鍾就能準備好,她從廚櫃深處拿出一個密封的罐子,打開瓶蓋湊近瓶口深吸了一口氣,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罐裏是海水曬製的粗鹽,顆粒很大,仍散發著微甜的腥味。
接一碗水,倒出幾粒海鹽放進去,曾芸抽出自己最喜歡的那把齒刃牛排刀回到臥室,走上床,騎在男人的身上,緩緩解開他的襯衫鈕扣。
靜靜的思索了幾秒,她打開床頭櫃的抽屜拿出記號筆,在他上腹部畫了一條長約十五厘米的斜線。
線的起點在胸骨劍突的最下端,順著肋弓畫下來,止於腹部右側,隻要沿著這條線劃開皮肉就能取出完整的肝髒,將肝髒裏的液體擠出來,埋入薑蒜,再在海鹽水裏浸泡一會,這道特殊的料理就算完成。
沒有比鮮嫩的肝更合適的第一份正餐,妹妹一定無法抗拒。
…………
光澤飽滿的牛排刀抵在男人的腹部,齒刃將他的皮膚壓成了波浪形,隻要再加一點力或輕輕拉一下,曾芸就能在鮮血染紅的床單和淡淡的鐵鏽味中睡個好覺。
就在這時,身後有聲音響起:“肝髒嗎?聽說這個器官的口感很獨特。”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在開玩笑,但聲音低沉,聽起來十分冷漠,沒有摻雜任何情緒,給人一種嚴肅認真的感覺。
“誰!”曾芸一凜,回手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擲出了牛排刀,翻身下床,由於動作太激烈,她的浴袍腰帶散落開來,前襟大開,後襟搭在了床上。
刀以極快的速度飛出去,刃尖朝前,但隻飛到半程就發出了“叮”的一聲脆響,轉變方向,釘在天花板上。
入侵者蹲在她最喜歡的沙發上,微微低著頭,像是在深思,仿佛不知道身前兩米處就有絕妙風景。
他穿著黑色的連帽衫和牛仔褲,額頭和雙眼被兜帽遮住,從露出的鼻子和嘴唇可以判斷這是個很年輕的男性,蹲得很隨意,不像是個準備要發動攻擊的捕獵者。
“你好。”等曾芸站穩身子,他自我介紹道:“我叫‘雙鏈’顧七,新來的禱師,今後將在安明市生活。”
“嗯?”聽到他自報身份,曾芸的眉頭微微一皺,但“新來的”三個字又讓她眉頭舒展,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基於禮貌,她也作了自我介紹,不是報出名字,而是顯露了自己的真正樣貌。
她的麵部肌肉與人類不同,上下眼瞼被拉開來,露出了渾圓的、迅速充血變紅、像是覆蓋著一層膜的眼珠;鼻子癟塌下去,隻剩一個小小的凸起和兩個水滴狀的孔;嘴巴越來越寬,從牙齦根處快速長出兩排整齊的尖牙,遮住了原來的牙齒,脖子兩側分別出現四條平行的裂口,長寬都和小拇指差不多。
隻用了幾秒鍾,曾芸美麗的臉龐就變得猙獰無比,她始終保持著微笑,可這時的笑顏卻是噩夢級的,最詭異的還是頭發,滿頭長發像是有了生命力一般,張開來,如蛇一般蠕動著、扭曲著,仿佛身後多了一道黑色的屏障。
“禁婆?”由於驚訝,顧七微微抬起了頭,遮住雙眼的陰影被燈光驅散:“你們不是在近海區域活動的嗎?為什麼會來內陸?而且還是高原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