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表哥在房客麵前張慌失措,是因為他沒有文化,搞不來太複雜的事,所以發慌。我有一些文化,雖然還不夠多,但已能壯我的膽子。我一麵給401室的女孩解繩扣,一麵把臉貼在她手臂上。她的臀位很高,腿很長。裹在粗布底下的臀部也讓我神魂顛倒。我還毅然告訴她說:阿姨,你的腰很細,腿也很直。她聽了一發抖個不止。等到繩子解開了,她轉過身,揚起手來,看樣子想要抽我個嘴巴。我坐著不動,決定讓她抽一下,但她沒有抽下來——大概是想清楚了吧——把手往外一指說:你出去,我要換衣服。我站了起來,把椅子拖開,眼睛直視著她,鄭重說道:我愛你,這是真的。然後退出了房間,把門鎖上了。
以上的敘述會給你一個印象,好像我表哥臉皮很薄,我臉皮很厚——起碼在兩性關係上是這樣。實際上遠不是這樣。公寓裝修好之前,我回自己宿舍裏去,十次裏有九次遇上表哥摟著個女孩坐在我鋪位上。如前所述,他的鋪位是上鋪,如果坐上去,也許整個床都要塌掉,所以我也不好抱怨什麼。他們經常把我的床搞得很亂,而我是很講整潔的。次數多了,表哥也覺得不好意思,就對女孩說:既然碰上了,你和我表弟也玩玩——表哥的厚顏無恥就到了如此程度。那女孩不是“雞”(打雞我表哥還舍不得錢哩),把小嘴一噘說:我不。遇上這種場麵,我總是不動聲色地朝他們走去,說聲“對不起”,從床底下掏出幾本書來,包在報紙裏,拿著走了。出了門還聽到女孩說:你表弟怎麼這樣怪?表哥說:他就這樣。看著吧,早晚壞在這上……他說早晚要壞,是指我喜歡讀書。在這種情況下,我就拿著書到地下室去讀。現在我表哥搬走了,我可以在自己的房間裏讀書了。
晚上我可以回自己宿舍去讀書。現在有各種各樣的書,有紙質的書,這種書可以拿在手裏讀,聽見有人敲門就把它塞到床底下;有光盤書,這種書要用有光驅的PC機來讀。我的抽屜裏鎖了一台筆記本電腦,可以讀光盤書。別人看到了,我就說自己在打遊戲。還有網絡版的書,看那種書要有NetPC。我在地下室裏裝了一台,誰了看不見,但那地方太冷,太潮,呆不久。相比之下,我還是愛看紙做的書,尤其是小開本的,這種書藏起來方便。書太多了,該不完,而且我讀書是要避人的,因為我住在黑鐵公寓之外。相比之下,住在公寓裏的人就沒有這個問題。
在公寓裏,我把大家都放開,退到走廊上。所有的房客都動了起來,收拾自己的東西,把衣物放進床頭櫃,把幾本隨身攜帶的書放在桌麵上,打開案頭燈調整角度、試試亮度,更有人把桌上的NetPC也打開了,陰暗的公寓裏又多了一種monitor的光亮。我在走廊上慢慢走過時,裏麵的人都警覺地抬起頭來,舉著手裏的書,或者把屁股從椅子上挪開一半指著眼前的鍵盤問道:可以嗎?真實我想聳聳肩膀說:隨你們的便。後來又覺得不妥。這些人在公寓裏住久了,聽到走廊上有人走過就問可以不可以,所以我說:當然可以。她們也就安心去做事。
又過了一會兒,整個公寓又恢複了平靜,大家都在看書或者看熒屏。多也常做這些事,但沒有人看到。自己在看書時,有人在背後看著,這種感覺我沒有體驗過。說老實話,我有點羨慕。後來我表哥回來了,悄悄地走了進來,站在我身後——此人走路像隻貓,很難聽到,我是從他身上帶的冷氣感覺到的。他站著看了好半天,才開口說道:很牛逼,不是嗎?這個牛逼我就不知是什麼意思,所以也不接茬。過一會他又說:你知道她們幹什麼呢?我說不知道。他說:她們給我掙錢呢。我表哥就知道錢,但他說得也對。她們在尋求知識,但也在給我表哥掙著錢。這後一點讓人想起來不那麼太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