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同樣看了喜宴,卻認為不能告訴父母,讓他們分憂:我看過電影喜宴。也許偉同(男主角——作者注)是幸運的,他的父母可以接受現實。我不會跟父母攤牌,即使是他們覺察出有點苗頭,都要抵賴。我不能把我應該承擔的東西推向他們。
家裏人全都不知道我這種傾向,我不想讓他們知道,增加他們的負擔。我自己來承受吧。我翻來複去想,我的一生隻能是個悲劇。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同性戀者都不會主動讓親朋好友了解自己的真實性傾向,例如,下麵是一個主動尋求家人理解的事例,它說明,在有些家庭中,同性戀者主動讓親人了解自己的性傾向是一個可供選擇的作法,其效果常常是好的,有助於緩解孤獨感:我22歲那年,在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我以一封信的形式,向爸爸說明了我的情況。爸爸當時如五雷轟頂,天塌地陷,所受的打擊極大。我和爸爸是一起哭到天亮的,那是個撕心裂肺的夜!之後的日子,他無時無刻不在我身邊,開導我,勸解我,告訴我人生的路有很多,不必強求什麼,一切盡可順其自然。不難看出,他的心和我一樣痛楚,甚至還有過之。他認為他有責任,他有負疚感,我勸他不必這樣想。爸爸的理解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了我的心理壓力。但我的壓力時至今日仍很重。當然,這壓力多半來自自己,似是無名的,情緒也一日三波。我承認我並不快樂。但gay中又有幾人是快樂的!
記得在我第二次去北京的前夜,爸爸幾乎一夜未睡。翌日,在我上車前,他交給我一張便條,上麵寫著:遠去北京牢記:一、跟我講的第一句話:爸爸,救救我吧!我真的做了最大的努力了!二、向我許諾三位一體的事,現在我和你媽媽都還活著……讓我們怎麼活?三、我的基本看法是,你既要在能承受得了的痛苦的情況下生存,又要不辜負父母的養育之恩,采取折衷的辦法,即雙重性。四、我雖早已心碎,但仍充滿希望!爸爸便條的另一麵寫著:祝吾兒一路平安,萬事神助!每一字都滲透著殷殷愛子之心。麵對這樣一顆心,誰能不為之動容。神明啊,你們若也能感知,你們會作何想?會不會生發憐愛之心?
我不敢輕易地取出這張紙來看它,觸摸它,這分明是一顆精疲力竭幾近破碎的滴血的心靈。每當看它的時候,淚水都會模糊我的雙眼。爸爸不止一次地跟我說:去做你想的一切吧!隻要你過得快樂,我們就快樂!有哪一位父母生育兒女是為了獲得痛苦?麵對這樣的老人,我能說什麼?你們又能說什麼呢?
他這樣解釋自己告訴家人的動機:那是我畢業工作一年後,該談婚戀了。我想如果隱瞞下去,對我會一直是個負擔,家人會猜疑,以為我精神有問題。現在我爸媽哥姐都知道了,他們拿我當病人看,什麼事都依著我,使我不安。我家人比我壓力還大,我們家裏人的關係特別好。
另一位同性戀者也對家長說明過:我25歲時和家長說了。有一次喝醉酒後特別壓抑,覺得自己老這麼悶著不好,就和母親說了,她很驚訝。後來她一直希望我能改過來一點,但實在沒辦法也就算了。我父親是公安局的,他早就發現了,但對我一直容忍。他還說:既然是這種人,就不用怕,躲躲閃閃的沒有必要。與其那樣,還不如和家裏說清楚。
同性戀者當中有這樣一種看法:如果家人文化程度高些,就更能理解和容忍自己的同性戀傾向。一位調查對象這樣講到他的一位朋友:有個朋友告訴我說他母親知道他的事,我說,你母親一定是高中以上的,他說,是大學畢業。隻有文化程度高的母親才會往這方麵想,才會猜測到兒子是這種人。
另一位同性戀者對同事說明了自己的性傾向:我和兩個同事說了自己是同性戀,因為我覺得他們心地善良。他們現在還挺幫助我的,對我挺好的。我這樣做是因為,人有與人交談的欲望,另外我想了解一下正常的異性戀者對同性戀是怎麼反應的。盡管如此,精神上壓力還是很大,在他們麵前有不舒服的感覺。雖然他們可以接受我,但是仍然認為同性戀是異端,惡心。我一想到這一點就很不高興,因為這純粹是我個人的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