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紹興何以出師爺
紹興是個出師爺的地方,有“師爺產區”之稱。紹興籍師爺龔未齋形容本鄉人從事幕業的盛況說:“吾鄉之業於斯者,不啻萬家。”“吾鄉之業於斯者,不知凡幾,高門大廈,不十稔而墟矣!”這是形容說,由於紹興人當師爺外出遊幕的太多,屋室中的人都快走空了。清代人們常說紹興有“三通行”,即紹興酒、紹興話、紹興師爺,於此也可見紹興人當師爺的極多。當師爺是紹興人主要從事的職業之一。周作人說,絕興本地所出的人才幾乎限於師爺與錢店官這兩種。紹興有很多人家都是世代習幕,常常是一個家族中出好多師爺。據統計,紹興覆盆橋魯迅所在的周氏家族中有10多個人當過師爺。許同萃說他曾見過會稽陶氏家譜,其中當過師爺的有幾十人。據《陽川孫氏宗譜·登仕佐郎文哉公傳》載,紹興陽川孫氏家族世代作幕,其中孫文哉的祖父孫達庵曾“就直撫幕”,其父孫錫庵先當師爺後作官,文哉公本人則“遊幕江蘇”。紹興出師爺,就像湖南出戰將、徽州出商人、江西出剃頭師、句容出剔腳匠一樣,是個地域性的職業人才分布現象。部麼,紹興為什麼出師爺呢?為什麼紹興人當師爺的特別多呢?究其原因,有以下幾種。
a.紹興自古以來就是個文風熾盛的地方,文人倍出,讀書人甚多,從事舉業的人比其他地方為多。明代地理學家王士性在《廣誌繹》中說:“寧(波)紹(興)盛科名逢掖。”因此,紹興一地的科舉競爭相當激烈。紹興民諺雲:“一百秀才莫歡喜,七個貢生三個舉,四十五個平平過,四十五個窮到底。”這是說紹興讀書人要想在科舉中出人頭地非常不易。在這種情況下,科場不順的紹興讀書人為數極多。這些人中的許多人就選擇了當師爺這條路。
b.紹興出師爺,與當地人多地少的經濟狀況和紹興人不戀鄉土的鄉風有很大關係。明代以來,由於人口的曆長,紹興成了一個地狹人稠的地區。《廣誌絳》說:“紹興、金華二郡,人多壯遊在外。如山陰、會稽、餘姚,生齒繁多,本處室廬田土,半不足供。其儇巧敏捷者,入都為胥辦,自九卿至閑曹細局,無非越人。”這是說很多紹興人因為本地人多地少,謀生困難,所以不遠千裏到北京去當書吏。清代,紹興人多地少的狀況與明代相同,因此大批紹興人不得不外出謀生,除了仍有許多人“入都為胥辦”以外,更有很多紹興人當了師爺,遊幕四方。紹興人是水鄉之民,富於冒險性,樂於遷徙,安土重遷的觀念比較淡薄,這些都與當師爺需要奔走各地的職業特點相契合。紹興籍師爺範寅所著《越諺》記紹興諺語雲:“麻鳥(麻雀)、豆腐、紹興人。”原書注雲:
“此三者不論異域殊方皆有。”意思是說紹興人和麻雀、豆腐一樣,到處都有。所記另一諺語“長江無六月”的注雲:“越人皆有四方之誌,不敢偷安家居,雖暑天也可長征也。”
意思是說紹興人樂於奔走四方,不管是什麼條件。紹興人這種不戀鄉土的鄉風,是他們樂於當師爺的一個重要原因。
C.紹興出師爺,又與紹興人一向具有精細謹嚴、善於謀劃的特點有關。精細謹嚴、善於謀劃是當師爺所應具備的職業素質。比如當刑名師爺,麵對重疊紛繁的法令案例和複雜的案情,必須用心精細謹嚴,否則案牘字句如有出入,就可能產生嚴重後果。所以,當師爺者必須是精細謹嚴之人。紹興人正是具有這種素質的人。紹興入汪輝祖既是名幕,又是史學家,他所著的《史姓韻編》、《九史同姓名略》、《遼金元三史同名錄》,是三部史學的特殊字典,其功力之深,篦櫛之細,用心之縝密,都令人歎為觀止,典型地表現出紹興人精細謹嚴的特點。師爺是幕主的參謀,當師爺必須善於謀劃,紹興人就很有謀劃才能。清代有一首竹枝詞道:“部辦班分未入流,紹興善為一身謀。”說的是中央六部書吏(書辦)皆紹興人,呈然未入流,但卻很善於謀劃。紹興書吏善於謀劃,紹興師爺就更駕而上之了。正是由於紹興人罠有精細謹嚴、善於謀劃的特點,適於當師爺,所以,當師爺的紹興人特別多,而且容易當得出色。
d.幕學的授受一般都在親友故舊中進行,而親友故舊多是本地人。紹興人當師爺的本來就多,而如果一個紹興籍幕師教授多人學幕,那麼自然會使紹興籍師爺成倍僧長。這也是紹興出大批師爺的重要原因。
e.明人謝肇淛說:“今戶部十三司,胥算皆紹興人。”
靣知明代戶部中多紹興人。明代中葉以後,地方官為了與戶部掌握重權的紹興人通聲氣,以求得關照,不得不用紹興人為師爺。這也是紹興籍師爺多起來的一個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