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在河北省有一家姓安的,世代種甜瓜,很有名。到了安平這一輩,也種甜瓜。安平十八歲,小夥子又精又靈,和他爹爺倆種瓜,把本領學了個透熟。到了後來,老安家得罪了當地的大財主,待不下去了,一家下了關東,在老嶺下落了個窩棚住了下來。安平和老爹起早貪黑地在山窪窪開了塊地,種上了河北老家帶來的香瓜。爺倆從春忙到夏,從夏忙到秋,汗沒少淌,力沒少出,可就是瓜長得不好。看著就地豆那麼大,聞著沒香氣。挑到集上,誰見了誰樂,一個沒賣出。爺倆愁得吃不下飯,睡不好覺,心裏盤算著,熬過了今年,明年幹點什麼營生呢?
這天,正是八月十五日。晚上,兒子安平悶悶地順著茅草小道爬上了瓜地,進了瓜窩棚。安平坐在草鋪上,看著大月亮慢慢騰騰地從山後升起來,聽著蟲兒的叫聲,聽著鳥兒的撲鬧聲,煩悶地摘下掛著的洞簫吹了起來。要說安平這簫,吹得可真叫好。你看,蟲兒不叫了,鳥兒安靜了,風不吹,樹不搖,好像都在聽這簫聲呢。吹著吹著,安平覺得眼前刷地亮起一層綠瑩瑩的光,驚奇地抬頭一看,可呆了:隻見瓜窩棚旁的大青石上挨肩坐著兩個大姑娘,一個十六七歲,一個十八九歲,一樣的粉嘟嘟的襖,翠生生的裙子。大一點的那個姑娘指著山坡的瓜地說:“瓜種換水土,空費種瓜人的心力了。”小一點的姑娘問:“姐姐,你有什麼辦法嗎?”姐姐說:“我這裏有些瓜種,種在這塊地正適合。”這時,安平把簫拎在手上,在一旁呆呆地看著,呆呆地聽著,正入迷呢。他一聽到有好瓜種,就情不自禁地“啊”了一聲。兩個姑娘聽到動靜,輕盈地立了起來,朝安平輕輕點點頭,微微地笑著,一團綠瑩瑩的霞彩把她倆托起,向崗後飄去。
安平醒悟過來,一步跨上前去,抓起姑娘放在大青石上的綠綢包兒,就著月光掀開一看,綠綢包兒裏麵全是飽滿的香瓜種,一粒粒的叫人喜歡。
安平摟著綠綢包兒像寶貝似的在瓜棚裏睡了。睡夢裏,一陣香風飄過,引來了一片綠瑩瑩的光,那個十八九歲的姑娘又來了。姑娘笑吟吟地對安平說:“有‘綠衣香’種瓜吧,把你的本領使出來,包你豐收。”安平看著姑娘俊俏的麵容心裏歡喜,大著膽子問了一句:“你和我一塊兒種瓜吧!”姑娘的臉紅了,輕輕地點了一下頭,又輕聲說:“回家說給你爹聽,到崗後那兩棵美人鬆下,喊一聲‘綠衣姑娘’,我就出來迎你。”說完踏著一朵綠霞過崗去了。
安平醒來天已亮了,想想夢裏的事,疑疑惑惑的,看著手裏的綠綢包兒,這才知是真的,急忙下山去了。回到家,一五一十地說給爹爹聽,爹爹高興得直咧嘴樂。
安平和綠衣姑娘成親了。轉過年,春暖花開,安平和綠衣姑娘開始種瓜了。忙了一春又一夏,又到了下瓜的時候。這年瓜長得可真勻溜,個兒不大不小,個個香氣撲鼻,吃一口蜜蜜甜甜的,惹得地邊樹上的鬆鼠跳,山雀叫……
這一天,下了頭盆瓜,安平挑了一挑下了集市。這一下可轟動了整個集市,這瓜不用說吃,看著也舒坦;中不溜的個兒,綠瑩瑩的帶著幾道淺黃色的紋路,柔和水靈,百十步方圓內,都聞到香氣,吃一口更是蜜樣甜。裏三層外三層的人,都嚷著買瓜,不大工夫這瓜就賣完了。買著的盼著再來,沒買著的更是心急。有幾個年輕些的幹脆要跟著到瓜地去,安平樂嗬嗬地答應了。安平對人熱情,和這幫人又說又笑,高高興興地向瓜地走去。這夥人裏,有一個是本地最大財東家的管賬先生。這個先生可是買著瓜的。那他咋還來了呢?他吃了瓜後感到十分奇怪:這地方從來沒看到過這樣美的瓜,這個小夥子賣完瓜,渾身還留著香氣哩!他想看個明白。大家好歹走到瓜地,個個累得在喘粗氣。隻有安平臉不紅,氣不喘,平靜地笑著,招待大家吃瓜。那時候瓜地有個規矩,吃瓜管飽。綠衣姑娘把香瓜擺在大夥兒麵前,大夥兒品嚐著香甜的瓜,讚不絕口。管賬先生也假裝吃瓜,心裏可合計開了:這小媳婦天仙似的,和這小夥兒一樣,都香噴噴的,可不是凡人!這瓜也不是一般的香瓜,而是仙瓜了。老財東要有這麼塊瓜地可就發大財了,我也能沾光。再說這小媳婦……想到這裏,賬房先生樂滋滋的,急著要回去。大家吃飽了瓜,道了謝,又買了些瓜帶上,下山了。賬房先生急忙趕回來對財東一說,可把財東樂顛了。財東接過賬房先生捧上的香瓜一嚐,更急得不得了,一心想把瓜園霸占過來。他和賬房先生就合計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