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米高的院牆,高高聳立在四周,將院子與外界隔成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院牆內,亭台樓閣、假山流水、鳥語花香、仆役成群,似乎是個仙境般的地方,卻缺乏了那絲仙氣,甚至可以說,是死氣沉沉的。
這裏本是朝廷的迎賓館,經過翻修和加固,如今變成了廢太子李荃的寓所,前東宮的家眷仆役都搬到了這裏,更加入了不少新麵孔,李荃知道,他們是來監視他的。
迎賓館被粉飾一新,但就算把它鍍上一層金,也改變不了其牢籠的性質。
站在院內,首先看到的不是藍天白雲,而是那加高了一倍有餘的高牆,給人無比的壓抑感,如同身處衝天峭壁環繞下的低穀深澗,不見天日。
李荃凝立在書房門口,望著天,微微歎了口氣。
“劉爺回來了!”有人叫道。
李荃看過去,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匆匆走進來。他身材矮小,戴著一定青皮小帽,嘴上留著一排短須,一副精明、幹練的樣子。原先東宮裏的管事是個太監,如今李荃被逐出東宮,自然不便再由內侍伺候,因此便另派了一個管家給他,也隱含有監視的意思。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這個人竟然是外姓王爺們的耳目,也正是通過他,李荃與傅天鑫、翩翩公主接上了頭,並接受了他們的安排,一同返回寧襄王領地。
傅天鑫此番做法當然不會是出於義憤,也不是因為骨肉親情,而是他李荃還有利用的價值。如今李峮既然將他釋放,則再也無法捏造悖逆的罪名置之於死地,他將成為有條件繼承皇位的候選人之一,他的身份就是對於李荃最有效的威脅。一旦雙方反目,外姓王們隨時可以抓住李峮皇位來之不正的痛腳,將他捧出來與李峮針鋒相對,即使不反目,知道李荃與外姓王們沆瀣一氣,李峮也不敢輕舉妄動。
外姓王們的野心,李氏皇族一向都很清楚,從管家劉萬生的事情上,李荃也很清楚看到了外姓王在京城、朝廷內部的勢力強大。對他的監禁和監視,應當是李峮最著力看重的,派到他這裏來的人手理論上都會是李峮最忠心的心腹。然而就在這些人中,居然也混進了外姓王的耳目,這說明了什麼?
雖然心如明鏡,他卻別無選擇。繼續留在京城,在牢籠中幽死一生已經算便宜他了,李峮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主,目下為了穩定人心暫且留下了他,日後大局抵定之時便是他李荃的忌日,不走,隻有死路一條!
要走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這院子裏裏外外,明的暗的不知有多少守衛、多少崗哨,機關重重不說,即便出了這院子,又怎能逃脫掌握了京城一切的李峮的手腳?所以,答應傅天鑫,借助外姓王的力量脫險是唯一的方法。
想到這裏,他不禁深深歎了口氣,轉身走進書房。
“見過爺。”劉萬生跟著走進來,行了個禮。
李荃點了點頭,道:“你辛苦了。事情都辦好了麼?”
劉萬生趨前,附耳低聲道:“都安排好了,爺。今晚三更時分,這府裏會走火,爺和幾位夫人、少爺從密道遁走,外邊自有人接應。其他的事,您不用操心,交給小的來辦好了。”說著從袖中拿出一封未署名的信柬,遞給李荃。
李荃接過來看了,緊接著皺起眉頭:“夫人與我要分開走?”
劉萬生笑了笑,說:“爺,恕屬下直言,皇上最著緊的人是您,與夫人、少爺並不相幹。您的目標太大,走在一起實在太引人注目,對您、對夫人和少爺都沒有好處。況且,這一分也不就是生離死別了,等到了寧襄王爺的地頭,你們一家便可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