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水笙不理他,倒也不見怪,自顧自在宮女的侍奉下除下外衣,坐到一旁,自有人奉上熱茶點心,他瞄了一眼,眼中沉凝無波。
自從奪宮之後,他便夜夜宿在此處,就像真正的夫妻一般。然而跟外界的揣度不同,水笙於他,既不熱情也不冷漠,兩人在一起就仿佛是兩條平行線,你行你的,我走我的,互不交集。
他卻似乎並不是很在意,也並不很想打破這種隔閡。
終於,他緩緩走到水笙身邊,一同看向窗外:“你倒是悠閑。”
“殿下不是也很閑麼?”水笙頭也不回,淡然道。
“殿下”,在如今人人都已改口稱呼其“陛下”的時候,惟有水笙一人,仍然以舊稱稱之。
李峮臉色一沉。
隨即又恢複常態,似乎事不關己一般,淡淡說道:“今日朝堂之上,又有人提起廢太子李荃的事情,要朕放人。”
聽到李荃的名字,水笙終於不可以無動於衷。
她轉過頭來,麵現關切:“大殿下的事?”
李峮看著她,冷冷一笑:“你倒是關心。不過朕既然已經抓著他了,又怎麼可能輕易放掉?!”
水笙心中一緊,急道:“你已經篡位成功,他已不能威脅你,何必斬盡殺絕?”
李峮心中火起,近幾日積累的怨憤瞬間達到頂點:“若不是他,我又何必走到今天這步?!若不是你們聯起手來對付我,我又何需出此下策,留下千古罵名?!”他一把將水笙抓起來,抓著她的肩膀,怒道,“告訴你,不但他我不會放,就是你我也不會放!你是我的!你的心、你的身體、你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
水笙在他憤怒得足以燃燒天地的眼神下不禁有些畏懼,但終究弄明白了他近日的反常原因所在。這也是她不惜冒著頂撞新皇招來殺身之禍的危險對他冷顏相對的目的。她不喜歡打沒有把握的仗,不能知己知彼便不能運籌帷幄,無論如何必須先找到源頭,才好擬定對策。
待李峮吼完,她愣愣地看著他,忽然幽幽歎了口氣,說:“你真的要趕盡殺絕?你已經殺了你的父親,難道還要殺死你的哥哥嗎?”
李峮愣了一下,隨即恢複了冷靜,仿佛那一瞬間的失態並不存在。他忽然一笑,那笑容說不出的蒼涼和詭異。
“父親?他從未承擔過父親的責任。”他看著窗外,眼神卻像穿透了時光隧道,回到了許多年前,“我母親隻不過是個小宮女,就跟你一樣,偶然中被父皇臨幸了。”
他轉頭看著水笙,眼神中的溫柔,是從來沒見過的。
水笙心頭劇震。
“因為母親出身低微,沒有人看得起她,若不是懷了我,怕連父皇自己都想不起來曾經有過這麼一段露水姻緣。而就算是有了我,我上麵卻已經有了個大哥,皇位說什麼也輪不到我身上的,所以無論嬪妃宮人,在我麵前巴結備至,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卻毫不留情羞辱我娘。我娘生性婉約,不知反抗,隻能在宮中暗自垂淚。因此我從小就發誓,有朝一日一定要出人頭地、一定要繼承皇位,讓所有嘲笑過我娘的人都從這人世間消失!”
前麵還是溫情脈脈的追憶,說到最後一句時卻已經是咬牙切齒的猙獰。水笙為其氣勢所迫,忍不住倒退了三步,絆到椅腳,一屁股坐下。
李峮看了看她,續道:“還有我那個大哥,總是用一副高高在上、卻又偽裝和藹的眼神看我,施舍給我不必要的憐憫,他以為這樣就是兄友弟恭了?我才不會上他的當!他假裝對我好,無非就是要我別跟他爭儲君之位,我又怎會遂了他的意?”他趨近水笙,幾乎跟她麵貼著麵,“今天,我們的位置終於掉轉,輪到我高高在上去俯視他,你說,我會放棄麼?”
水笙無言。
如果一個人已經偏執到聽不進任何勸告、扭曲一切本來善意的付出,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這時,他的貼身太監王德走了進來,垂首道:“啟稟陛下,風峽關最新八百裏緊急戰報到了。”
李峮站起身來,一旦談及軍事,他立刻又變成了那個威風八麵、戰無不勝的無敵統帥。
“講。”
“是。我軍以兩萬五千人死守風峽關,挫敗牧族十萬大軍的進攻,迫使他們退回草原。另,我軍騎兵精兵八千在揚威將軍陰駿鵬的率領下,突入敵後,實施千裏奔襲作戰。”王德一字一句,拿著戰報照本宣科,讀道。
“哦?深入敵後?這倒有意思了!”李峮接過戰報,饒有興味說道,“去,宣方凡來見朕。”
“是。”王德轉身而去。
李峮向外走去,卻又忽然站住,回頭看了水笙一眼,意味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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