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俊生目送沈晚秋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轉頭看一眼張躍進,見他臉色難看得像死了親爹似的,雙拳緊握好似隨時都要暴起行凶。
【路見不平,繞道而行,江湖險惡,不行就撤。】
陳俊生腦子裏念頭一閃,莫名想起當年在號子裏,教過他幾年拳腳功夫的那位“老拳師”傳授的十六字箴言,心中笑了笑,直接就拍拍屁股走了。
【媽的,有種別跑!】
張躍進心裏罵娘,衝上去弄死陳俊生的想法都有了。
可轉念一想這姓陳的狗東西雖是個讀書人,打起架來卻是出了名的彪悍凶猛。
單挑打不過,群毆不占理,想想還是算了,今晚暫時放他一馬。
“說好的隻是去河邊走走,怎麼走著走著,鑽草垛去了?”
喬書欣細心地伸手拿掉粘在陳俊生頭發上的草屑。
見他像個犯了錯的小孩似的站著不動,又忍不住關心道:“剛才張躍進是不是帶人找你麻煩了?”
陳俊生沒吭聲,隻是眼角有些溫熱,鼻頭發酸。
在他心目中,欣姨是除了親媽之外,跟他最親近的人,以前幹過很多壞事,都是欣姨幫忙擦屁股,有時甚至陪著一起幹壞事。
當年犯案後,四個小姨用盡一切辦法保他,欣姨則是在回老家托關係的途中,遭遇歹徒持刀搶劫,不幸殞命。
如今再次看見她淺笑嫣然地站在自己麵前,陳俊生內心的感觸,實在是難以言表。
“愣著幹嘛,回家啦。”喬書欣柔聲說道。
“嗯!回家。”陳俊生吸了吸鼻子,又咧嘴一笑。
小姨們陸續離開之後,他已經很多年沒回過家了。
對陳俊生來說,毛家灣隻是故鄉,小姨們在的地方,才是家。
然而,兩人剛走沒多遠,途經張家宗祠的時候,陳俊生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抬頭看向這幢留存百餘年的徽派建築,腦子裏閃出了一個非常有價值的信息。
當初98年發大水,張家宗祠嚴重受損,次年張氏族人集資重修宗祠時,發現這掛在宗祠廉潔堂的“兩袖清風”牌匾後,存在一處暗格,裏麵藏著張躍進在信用社任職時貪汙的公款。
這個信息,現階段或許除了張躍進本人,隻有身為重生者的陳俊生知曉。
都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那麼問題來了,
【取,還是不取?要不要帶上欣姨一起進去?】
陳俊生站在原地略作思忖,最終決定帶上欣姨一起,輕悄悄地摸進張家宗祠取錢。
【沒良心的,帶相好的去鑽草垛那會兒,拐彎抹角的把我撇下,幹起偷雞摸狗的事情來,就知道把我拉上了。】
喬書欣在心裏嘀嘀咕咕,老喬家好歹是書香門第、高幹家庭,自己也曾是師範大學的本科生、知識分子,怎麼能做這種事呢?
此時,已經箭在弦上的陳俊生表麵不吭聲不吭氣,心底卻也是念念有詞:
【老張家列祖列宗在上,本人陳俊生,意外重返1981年,特殊時期窮得睡不著覺,特來貴寶地借點你們那不肖子孫張躍進貪汙所得贓款用作啟動資金,他日飛黃騰達,必定給你們多燒點紙錢。】
他這叫盜亦有道,意思是“我偷你的東西,自然有我的道理。”
不過話說回來,陳俊生並不確定,張躍進貪汙的贓款是否真的跟後世傳聞那樣,藏在宗祠牌匾裏。
他是抱著“寧可得罪張躍進和他的十八輩祖宗,不可讓自己和小姨們在八零年代吃苦受窮”的心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