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渡主義者認為,現代性所合成的力量是全球化的驅動力。所以,全球化不僅是被資本主義所推動,而且還被諸如技術發展、後福特主義和反傳統性等過程(我們在前麵已作闡述)所推動。同時,這些進程又以各種形式推進了個人主義的發展。這是因為:如我們在前麵幾章中所分析的,這些進程構成了後現代性的現狀:一個擁有更多選擇機會和個人自由的時代。例如,全球化所提供給人們的選擇和機會,包括了更多的旅遊和不同地域流動的預期。但是,更重要的一點,在過渡主義者看來,我們這個時代也是一個充滿風險和不穩定因素的時代。正如戴維·海爾德(1999)所指出的,“所有的國家和社會正在經曆著一種深刻變遷的過程,他們要努力去適應一個更加相互關聯的、高度不確定的世界”。在過渡主義者看來,全球化不僅是一個長期的過程,而且它所行進的方向是不可預見的,它的前方沒有清晰或明確的目標。
對於普通民眾來說,全球化進程不但給人們的就業預期帶來更多的不確定性,而且還將使人們麵對其他形式的風險和不安全性。
尤其是,國際金融市場的變化無常及其本質上的不穩定性,可能使得人們的儲蓄和投資在轉眼之間一掃而光或大量縮水。全球性的經濟衰退,也可能使人們所擁有的房產和有價證券大麵積貶值。人們還要擔心,瞬息萬變的全球經濟有可能使自己所獲得的技術和知識變得過時。全球化給人們帶來的其他一些擔憂還包括:由於日漸增多的國際旅遊所導致的流行疾病的大肆傳播,以及新的發展地區在融入全球經濟的過程中所造成的環境災難等等。正如烏爾利希·貝克(1992)所指出的:環境汙染所帶來的災難是不分國界的。
就以上的種種風險而言,一個國家的政府為保護其民眾所能起到的作用是很有限的。作為一個政治領袖,托尼·布萊爾承認當前是一個讓人感到非常不安的時期:“伴隨著全球化而來的,就是不得安寧。人們體驗到或正在經受比從前任何時候都更加缺乏的經濟安全感。”麵對這種不利局麵,現代社會的人們需要比以前更加地依靠自己,並形成自己的應對策略。就這種發展趨勢而言,唯一的例外可能就是美國,因為與西歐國家的政府相比,美國的聯邦政府在為民眾提供福利保障方麵所發揮的作用曆來就非常有限。所以,美國人已經更加地習慣於適應這種經濟現實。
過渡主義者的觀點,由於其強調了全球化的多維度特征,因而也最貼近於本書的跨學科研究方法。它不僅側重於經濟學的角度,而且還結合政治、社會變遷和文化等持續發展的過程來加以闡述。
我們不能孤立地從國際經濟發展的角度來揭示所謂的“全球化”;我們必須認識到,國際經濟的發展植根於當代社會,應該與我們時代的其他重大發展(如技術、後福特主義和反傳統性等的發展)相互關聯或密不可分。這些過程的不斷積累,迫使西方社會逐漸進入到人類曆史的一個新階段。這個曆史階段,即是所謂的“後現代社會”。我們在後麵還將討論,作為應對後現代社會的行為方式,宗教的原教旨主義、傳統倫理以及種族主義等,在社會上有所抬頭。這是可以預料的現象。現代社會中存在著類似相互對立的、互為轅轍的發展現象,也是不足為奇的。18世紀歐洲啟蒙運動的重要標誌是理性主義、個性解放以及普遍的市民身份等觀念,但相對地也產生了浪漫主義和保守的民族主義等。
小結
在這一章中,我們已經概述了關於全球化的三種不同觀點。每一種觀點都為我們提供了一個看待問題的不同視角。但對於普通民眾來說,全球化可能迫使他們在未來需要更加地自強自立與具有商業意識。因為,如過渡主義者所認為的,人們將不得不麵對變化無常的全球經濟狀況所帶來的風險和不確定性;或者,如全球化強烈倡導者所認為的,他們的政府在管理本國的經濟與提供充足的社會福利等方麵所起的作用將越來越弱。而那些對全球化持懷疑態度的學者提出了十分重要的論點:我們所麵對的問題是全球化已經成為了新的正統,而且各國政府和民眾正在努力地適應它。在下一章中,我們將聯係西方民主國家的社會和共同體生活,來討論進一步的個人主義所帶來的一些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