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踏上故國的土地,回到了這個城市,五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足以令風雲色變。
從波士頓到上海,由於國內經濟建設的迅速發展,單次航班八個小時直達,但是顧辰曦在接到那個父親病重急忙將公司事務交給副手、收拾出發後坐了8小時依然一路清醒。她抬起頭,任故鄉的日光照耀在她的臉龐。
不像當初離開的時候,那般渾渾噩噩地不斷轉機,心懷著對家人的厭棄和對未來的迷茫及微末的希望,這次卻是一路清醒著,唯一的相同點卻是同樣的一腔心亂如麻,她心中不由暗罵:人很多時候真的很賤,失去了才知道後悔。但是,她不得不承認悲劇從來都是一個循環,就像這個市場,走向總被無形控製。
當時隻是一個逃離的念頭,沒有料到短短五年,父親那個資產幾十億、在她離開時風風火火上了市的集團公司已經瀕臨破產,也沒有料到自己依賴的親阿姨所謂的未婚生子,自己以為是自己表弟的那個孩子竟然是自己的親弟弟一樣。然後就是父母的戰爭,還有一出翻臉無情的倫理悲劇。
飛機安全著陸,劇烈的震動感令24小時沒有睡過的顧辰曦一陣頭痛,她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回憶的片段在腦子裏閃過,偏執的父親,瘋狂的母親,還有那個所謂著真愛的白蓮花阿姨,簡直是一場俗辣的八點檔電視劇。
她拖著行李上了停在機場的一輛出租車,浦東的發展像是搭上了火箭,這些年簡直不能用日新月異形容了,高樓林立,路上的精裝白領比之當年更加來去匆匆。
出租車穿過隧道,停在高架上,中年司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而自己也確實反常地不在狀態,耳邊都是廣播裏路麵狀況的播報,“內環高架擁堵,地麵交通擁堵,可改道中環經鎮坪路,外環高架非正常擁堵……”和司機不停地嘮叨。
在延安路高架堵了一個小時後,車子這才重新啟動。辰曦坐在車裏,數著馬路上緊緊挨著的車輛,看看路上一個連著一個的廣告牌,這個本就繁華擁擠的城市,越發令人窒息。
操著一口上海口音普通話的老司機,催促著自己車上有些發呆的女乘客,“小姐,華山醫院到了,您準備下車吧。”
司機將出租車在華山醫院的正門口停下,將辰曦的行李拿出後備箱,叮囑了她一聲,“小姐,別忘了東西”,說罷,朝後麵看了看,確認沒什麼被拉下就開車走了。
顧辰曦記得電話中張叔說父親中風進了醫院,雖然在頂級腦外科專家的搶救下度過了危險期,但是生活卻已經不能自理,如今雖然度過了危險期,但卻依舊還在觀察期,是否還有什麼其他後遺症目前還不得而知,而那個女人則必然陪在他身邊。
她的心裏其實並沒有多少怨恨,隻是非常反感,反感婚外情,反感背叛,反感他們的罔顧倫常,罔顧母親,罔顧這個家庭。他們固然可恨,她的離開也未嚐不算是決絕冷酷。
“護士小姐,你好,請問住院部怎麼走?”我含笑問了一個迎麵走來的護士。她淡然的看了顧辰曦遞過去的手機短信,“你好,護士小姐,c樓1202怎麼走?”
被抓住的漂亮女護士迅速地指了下路標,“地圖在那裏,你自己去看吧”,便匆匆走了。
顧辰曦走過去,看了眼牆上的地圖,找到了路標,快步而去。她也許恨自己的父親,可顧辰曦也愛自己的父親,隻是不明白為什麼每一次會麵、每一次電話都是吵吵鬧鬧的結束,最後竟然是整整十年的冷戰。離開的這些年,盡管現在知道父親已經病重,而她卻依舊難以如一般的兒女一樣淚流滿麵地撲到父親身邊,演一出生離死別的悲劇,她甚至無法做到萬般關心地衝進病房。她隻是站在走廊的門口,安靜地看著門牌,抓著門把的手微微地抖了一下,如果是多年前的話,可能顧辰曦更會由於倔強就不來看望父親了,雖然心裏還懷有十分的不諒解和幾分愧疚,依舊有些無法麵對。可是現在的顧辰曦畢竟已經不同,離開波士頓的時候,男友Kevin的擁抱給了她很多的勇氣,讓她感到了幾分在商場的自如,她的手從門把上放下來,終於敲了敲門。
不出意外,開門的是顧辰曦所謂的阿姨,她說顧辰曦母親的親妹妹,名叫徐木宜,跟她的母親徐木辛就差了一個字,顧辰曦的母親是個非常強勢精明的女人。可悲的是自己的父親卻非常儒雅甚至刻板,可就是這樣保守的父親在母親臥病在床的時候勾搭上了自己的小姨子。把這個自喻聰明的女兒的表弟變成了親弟弟,充分打臉,她的母親更是難以接受兩人早就有了私情甚至還生了個兒子。一起生活的這許多年,除了笑話還是笑話。
顧賀擎,顧辰曦的父親,擎天集團的董事長兼總裁,在商場是精明強幹又頗有仁義之風的儒商,與賢妻徐木辛一起白手起家,妻子死後又娶了妻子的妹妹,孀居的美貌小姨子,兒女個個聰穎俊秀,倘若不是受到經濟震蕩影響的一係列的意外對擎天集團的打擊,最後搞到急怒攻心進了醫院,倒是真是人人稱羨。
至於,如今的擎天集團,流動資金幾近於無,後求助於各大銀行,結果是被業內列為黑戶,其資產已經大半進了供應商的口袋做直接支付,求助於那些商場上得到過父親幫助的叔伯們時,卻被答複“大廈將傾,非獨木能支。”而一口回絕。其實商場爭利,既然無利可圖何必把自己套牢,這些人能夠錦上添花就不錯了,雪中送炭就算了,商場不是慈善事業。至於那些盯著這塊肥肉的的人們,甚至已經過來向病重的父親詢過擎天集團的價碼,不過都被趕走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