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逃走的同時,也抱走了山家的一個嬰兒。
他帶著這個嬰兒東躲西藏,後來自己也結婚生子,但對這個嬰兒格外疼惜,很辛勤地將其養大,讓他讀書,等到林侍衛去世之前,他才將一切告訴了那個山家的遺孤。
山家的血脈終於保全下來。
一千年很長,山家的血脈逐漸開枝散葉,並且逐步地發展起來。
那個死裏逃生的遺孤很明智,他將自己的姓改成了岑,畢竟裏麵有個山字,以此提醒後人不得忘記家族的血海深仇。
岑家,也就是千年前和宋家等家族並肩的山家。
岑玲瓏,或者說山玲瓏,是山家這一代提前定下的家主,所以她才能一手掌握稷山宮這股龐大的勢力。
岑玲瓏的目光望向了遠山,冷笑道:“我家先祖山子野,其實死得很冤枉。當時國朝更替,哪裏有那麼容易?改革派想要殺雞儆猴,震懾住一切想法不同的人,便將我家先祖當成了那隻猴子。我家先祖是個很了不起的人,他是一個真正不怕死的人,所以明知道那些人要殺他,他沒有選擇反抗或者躲避,而是慨然赴死。他以為自己一死,就能換來山家的世代富貴和平安,但他遠遠低估了那些人的下作程度。”
她收回目光,斜睨了裴東野一眼,繼續嘲諷道:“你們裴家便是那些人中最賣力的一份子,當年雲夢那個流血夜,你們裴家人手上沾的可不算少。”
裴東野又咳了幾聲,幹脆隨地坐了下來,撫了撫胸口,讚同地道:“這話很對,裴家也沒多少好人,所以我才脫離出來,這一點上,咱們英雄所見略同。”
“所以你現在明白了,我為什麼要殺佟家的人,為什麼要殺裴家的人,總有一天,我要殺光所有那些所謂世家大族的人。”她的眼睛裏泛著冷光,神情異常地堅定。
“然後呢?”裴東野忽地問道。
“然後?”岑玲瓏微微皺眉。
裴東野一攤手道:“你就算能殺光那些人,然後怎麼辦?岑家怎麼辦?再來一次流血夜?”
岑玲瓏道:“把那些人殺光,誰還敢衝我們岑家下手?”
裴東野神情複雜地道:“有些人,是你們殺不光的。”
岑玲瓏忽地轉身,看著西南方向,道:“那不如我們看看,我到底有沒有那個能力?”
裴東野發愁道:“這恐怕不行。”
“為什麼?”
“因為我快死了。”
“能不能不裝?”
“這也你看得出來?”
“如果真的那麼容易死,你還是裴東野?”
裴東野歎口氣,緩緩站起身來,目光裏第一次有了很凝重的情緒,歎道:“想要騙你也不容易。你在西南的落子,我很確定你贏不了。”
岑玲瓏再次問道:“憑什麼?”
裴東野忽地話鋒一轉道:“你對宋家的態度很特殊。”
岑玲瓏漠然道:“有什麼特殊?”
裴東野凝視著她的雙眸,緩緩說道:“你或許忘記了,當年我在雲夢也是一個很愛胡鬧的人,桃花酒吧我也經常去,還在那裏打過無數次架。但最讓我印象深刻的,就是桃花有一個特別漂亮的老板娘,隻不過很少見到而已。所以我很早就知道,桃花酒吧是你名下的產業。但是去年那一天我送妹妹回雲夢,恰好去了桃花,那時候我才知道,桃花酒吧已經變成宋天的了。”
這是一段往事,是宋天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第一筆橫財。
對於那位岑小姐,他隻記得聲音很軟糯,很好聽,還有一些古怪,因為桃花酒吧這樣一座會下金蛋的雞,她竟然隻要兩百萬。
所以他怎麼也想不到,對自己很特殊的岑小姐,竟然就是稷山宮的宮主。
岑玲瓏忽然笑了起來,笑聲有些肆意,微笑道:“宋天是個很有趣的人。”
裴東野不予置評,隻說道:“所以我說你贏不了,因為宋天就在昆川,你想覆滅佟家,他肯定不答應。而且你不要小瞧宋家的能量,雖然這些年他們並不外露,但雲夢五大家中,真正能改變大格局的隻有宋家。”
岑玲瓏悠悠說道:“我從來沒有小瞧宋家,也沒有小瞧宋天,我很想看看他能做什麼,所以我沒有去昆川,隻讓青堯安排一切。既然你還死不了,不如我們坐下來喝喝酒,看看到底我能不能贏?”
裴東野道:“你要殺我妹妹,我便要殺你,還怎麼一起喝酒?”
“反正她還沒死,就算她死了,一起喝酒又如何?”
岑玲瓏淡淡一笑,神情無比瀟灑恣意。
裴東野終於點了點頭,道:“喝完酒再殺人也不錯。”